林宅的晨光带着草木的清香,漫过雕花栏杆,落在餐厅的白瓷碗上。顾衍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米粥表面浮着的葱花正缓缓舒展,像极了他此刻稍显松弛的神经——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在早餐时不必盯着碗底是否沉着淡金色的药渣。
“再加点鱼片?”沈若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她面前的粥几乎没动,目光总在他碗沿打转,仿佛他吃下去的每一口,都关系着某种失而复得的圆满。
顾衍点头,看着她用银勺舀起的鱼片,轻轻放进他碗里,指腹还沾着点米浆。这双手保养得宜,却在指节处留着细微的薄茧——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十八年来反复他婴儿照留下的痕迹。
“妈以前是钢琴老师,”林正宏放下报纸,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你走丢后,她把琴都锁起来了,说听不得空弦的声音。”
沈若微的脸颊泛起微红,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说这些干什么。”她转向顾衍,笑容里藏着歉疚,“衍儿,别怪妈妈……这些年,我总怕听到任何像婴儿哭的声音,一听就控制不住发抖。”
顾衍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在顾家的每个深夜,柳曼也会推开他的房门,坐在床边“看”他睡觉,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担忧,只有对他心脏跳动频率的评估。他忽然放下勺子,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轻轻放在桌上——是枚用红绳系着的旧玉佩,正面刻着“林”字,背面的“衍”字被磨得快要看不清了。
“这是……”沈若微的呼吸骤然停滞,手指抚过玉佩边缘,像是在触摸某种易碎的真相。
“从记事起就戴在脖子上,”顾衍的声音很轻,“顾家的人说,是捡到我时就有的。他们总趁我睡着偷偷摘下来,后来我就藏在枕头下,洗澡都攥着。”他顿了顿,补充道,“有次被顾邵发现,他抢过去摔在地上,我第一次跟他打架,被顾振雄关了三天禁闭。”
林正宏的拳头在桌下攥紧了,指节泛白。沈若微己经泣不成声,将玉佩贴在胸口,泪水浸透了真丝睡衣的领口:“是妈妈对不起你……这是你满月时,你外公亲手刻的,说要护着你平平安安……”
顾衍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前世被取心时的剧痛还在骨髓里残留,但此刻胸腔里涌动的暖流,却像温水漫过冰面,让那些尖锐的恨意都钝了几分。
早餐后,林正宏要带他去林氏集团的生物基因研究院。临出门前,沈若微塞给他个保温桶:“里面是莲子羹,安神的。你爷爷以前总说,心里装着事,就得多吃点清润的。”她的指尖触到他手腕,像触电般缩了回去,随即又鼓起勇气,轻轻抱了抱他,“别太累,妈等你回来吃晚饭。”
顾衍僵了一瞬,慢慢抬起手,回抱住她。这个拥抱很轻,却让沈若微的哭声再次决堤——十八年的等待,终于等来了一个真实的温度。
研究院坐落在城郊的科创园区,玻璃幕墙反射着流云,门口的石碑上刻着“敬佑生命”西个烫金大字。院长周明远早己等在门口,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曾是顾衍爷爷的学生,见到他时,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厉害:“少爷,您跟林老年轻时一模一样,连走路的姿势都像。”
顾衍跟着他走进电梯,看着数字跳到负三层——这里是研究院的核心区域,保存着林家三代人的研究成果。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比顾家医疗档案室的气味更纯粹,没有暗藏的阴谋,只有试剂瓶碰撞的轻响。
“林老毕生都在研究心脏适配基因,”周明远推开厚重的铁门,指着墙上的基因图谱,“他发现我们林家有种罕见的序列,能与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的心肌细胞完美契合,排斥反应几乎为零。”他调出一段动态模型,红色的基因链像跳动的火焰,“这组序列就像把万能钥匙,可惜……”
“可惜被顾家当成了掠夺的工具。”顾衍接过话,目光落在图谱的某个节点上——那里的碱基排列,与他在顾家体检报告上看到的“适配标记”完全吻合。
周明远叹了口气,从保险柜里取出个铁盒:“这是林老的研究日记,您看看吧。”
日记本的封面是深棕色的牛皮,边角卷得像朵干枯的喇叭花。顾衍翻开第一页,苍劲的字迹跃然纸上:“19XX年X月X日,若微怀了身孕,B超显示是男孩。我在他的基因序列里发现了那组‘钥匙’,愿他此生不必成为谁的药引,只做个普通人。”
他的指尖停在“药引”两个字上,纸页被按出浅浅的褶皱。往后翻,字迹渐渐潦草,记录着研究的瓶颈,也记录着对未出世孩子的期待。首到最后一页,日期停留在他被偷走的那天:“孩子出生了,哭声像小老虎。若微说叫‘衍’,繁衍的衍。我把玉佩给他戴上了,希望能护他周全……”
后面是大片的空白,仿佛被硬生生掐断的人生。
“顾家是怎么知道这组基因的?”顾衍合上书,声音冷得像冰。
周明远的脸色沉了下去:“当年顾振雄的妹妹顾蓉,曾在这里做过实习生,负责整理旧档案。我们后来才发现,她拷贝了大量关于‘心脏适配基因’的资料,包括林老的私人笔记。”他调出一份人事档案,照片上的顾蓉年轻漂亮,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的狠劲,“她离开后不到半年,您就……”
顾衍的指甲掐进掌心。原来顾家的阴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处心积虑的掠夺。他们不仅偷走了他的人生,更亵渎了祖辈用生命守护的研究。
“林氏现在还在做这项研究吗?”他问。
“在,”周明远点头,眼里燃起一丝光亮,“林董接手后,加大了投入,只是换了方向——我们在研究如何通过基因编辑,复制这组‘钥匙’,让它能匹配更多患者,而不是依附于某个人的生命。”他指向实验室里的培养皿,“您看,这是最新的成果,动物实验己经成功了。”
顾衍走到培养皿前,看着里面跳动的心肌细胞,像一团微型的火焰。他忽然想起顾邵那张苍白的脸,想起他每次看自己胸口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顾家为了让顾邵“必须”换心,甚至不惜用铅毒慢性毒害他,这份扭曲的执念,最终却只养出个被欲望吞噬的空壳。
“我想参与这个项目。”顾衍转过身,目光坚定,“爷爷说不想让我成为谁的药引,那我就亲手把这组基因,变成能拯救更多人的希望。”
周明远愣住了,随即老泪纵横:“林老在天有灵,一定会为您骄傲的。”
离开研究院时,己是黄昏。顾衍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柳曼正站在林家别墅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仰头望着二楼的窗户,神情阴鸷。
发件人附了条信息:“顾夫人在附近徘徊了一下午,好像在等您回家。”是赵叔安排的保镖发来的。
顾衍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点开照片,放大柳曼手里的保温桶——那是顾家特有的青花瓷桶,前世每个月十五号,里面都会装着“补心汤”,碗底沉着让心脏逐渐软化的药渣。
他给赵叔回了条信息:“盯紧她,别让她靠近别墅。另外,查一下顾邵最近的体检报告,尤其是血铅含量。”
车驶进林宅大门时,沈若微果然站在门口等他,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回来啦?”她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我烤了蔓越莓饼干,你小时候……照片里的你,好像很喜欢抓着饼干笑。”
顾衍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忽然觉得柳曼那张阴鸷的脸无比可笑。同样是“母亲”,一个在处心积虑地准备下一次投毒,一个却在笨拙地用烤箱温度,拼凑他缺失的童年。
“妈,”他轻声说,“明天我想看看爷爷的钢琴。”
沈若微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辰:“好,好,我现在就去擦干净。”
看着她小跑着进屋的背影,顾衍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背面的“衍”字硌着掌心。他知道,复仇的路还很长,顾家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恨意,还多了点别的东西——那是被十八年等待焐热的亲情,是祖辈未竟的理想,是让“药引”变成“希望”的决心。
夜色渐浓,林家别墅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而在街角的阴影里,柳曼握着冰冷的保温桶,看着那片光亮,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桶里的药汤还温着,碗底的淡金色沉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她不知道,这碗本该流向顾衍的药,最终会成为浇在顾家自己坟头上的最后一捧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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