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远居的书房总比别处更显冷清，尤其到了深夜。烛火在黄铜烛台上跳动，将满桌的卷宗映得忽明忽暗，纸页边缘还沾着未干的墨痕，显然己被反复翻阅过多次。
林时衍坐在紫檀木书桌后，指尖捏着一份卷宗，眉头拧成了川字。他面前堆着的，全是与军饷贪腐案相关的证词和账目 —— 自上月查出云漠州驻军的军饷被克扣三成后，他便暗中追查，线索一路指向平南将军顾战和丞相柳嵩，可最关键的账本却迟迟找不到。
“大人，” 站在桌前的秦峰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声音平稳却难掩一丝无奈，“顾府上下都搜遍了，包括顾言昭的卧房和书房，连暗格都撬了三个，还是没见着账本的影子。顾战的人看得紧，我们的人再搜下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林时衍抬手揉了揉眉心，将卷宗扔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烛火映在他眼底，能看到细碎的冷光：“柳嵩那边呢？他和顾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账本会不会在他手里？”
“柳府守卫更严，且柳嵩近日深居简出，连朝都少上，我们的人根本没机会靠近书房。” 秦峰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属下查到，顾言昭上个月在城西买了个别院，鲜少有人知道，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端着个白瓷碗走了进来。宋晚宁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点微风，手里的莲子羹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甜香瞬间冲淡了书房里的墨味。
她本是听说林时衍查案到深夜还没歇息，特意在小厨房炖了莲子羹送来，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秦峰的话。顾言昭的城西别院？这个地方像根针似的扎进她的脑海 —— 前世她被顾言昭囚禁时，曾无意间听他跟心腹抱怨，说 “那账本藏在城西别院的暗格里，比放在顾府安全”，当时她没在意，如今想来，那正是军饷案的关键证据！
“林大人，秦护卫。” 宋晚宁停下脚步，先对着两人微微屈膝，目光落在桌上的卷宗上，又快速移开，“我看大人还没休息，炖了点莲子羹，您趁热喝吧。”
林时衍抬眼看向她，眉头稍缓，指了指桌角：“放下吧。”
宋晚宁走上前，将莲子羹放在桌角，瓷碗与桌面接触时发出轻响。她站在原地，手指悄悄攥紧了裙摆 —— 要不要说？说出来的话，林时衍会不会怀疑她怎么知道顾言昭的秘密？可若是不说，军饷案就查不下去，顾战和柳嵩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前世宋家的冤屈，更无从谈起。
秦峰见她站着不动，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宋晚宁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林时衍：“林大人，关于您要找的账本，我或许知道在哪。”
这话一出，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林时衍的目光猛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惊讶，连一首面无表情的秦峰，眼神都动了动。
“你知道？” 林时衍身体微微前倾，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在哪？”
“在顾言昭的城西别院。” 宋晚宁语速不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具置，应该是别院书房的书架后面，那里有个暗格，账本大概率藏在里面。”
林时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你怎么知道这些？顾言昭的别院，连我的人都是刚查到，你一个尚书府的姑娘，怎会清楚他书房的暗格位置？”
宋晚宁的心提了一下，早就编好的理由立刻涌到嘴边：“是前几日在尚书府，我听见顾府的丫鬟闲聊说的。她们说顾公子在城西有个秘密别院，还说书房里有暗格，专门用来放‘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当时没在意，刚才听见秦护卫提起，才突然想起这事，想着或许能帮到大人，就斗胆说了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垂下眼帘，避开林时衍的目光，指尖还在轻轻着裙摆，装作有些紧张的样子 —— 这副模样，倒像是个偶然得知秘密、又怕说错话的小姑娘，倒也合理。
林时衍盯着她看了片刻，没再追问，只是转头对秦峰说：“立刻带人去城西别院，按她说的位置找，动作快，别惊动顾言昭的人。”
“是！” 秦峰应声，转身就往外走，重生后趴到权臣怀里哭，他红温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后趴到权臣怀里哭，他红温了最新章节随便看！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显然也觉得这线索有戏。
书房里又剩下两人，烛火跳动着，将彼此的影子映在墙上。宋晚宁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不知道该留下来还是离开。
“坐下吧。” 林时衍指了指书桌旁的椅子，又指了指那碗莲子羹，“刚炖好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宋晚宁愣了一下，才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她看着林时衍重新拿起卷宗，却没再翻看，只是指尖停在纸页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 他会不会还是不信她的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只有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宋晚宁悄悄抬眼，正好撞见林时衍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硬，反而带着几分复杂，像是在琢磨什么，让她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连忙又低下头。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布包，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激动：“大人！找到了！账本就在暗格里，上面清清楚楚记着顾战和柳嵩贪墨军饷的数额，还有他们的签字画押！”
林时衍立刻站起身，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账本，首页就写着 “云漠州军饷收支明细”，下面的字迹正是顾战的。他快速翻了几页，眼神越来越冷，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 这案子，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秦峰汇报完情况，又说了几句后续的安排，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了书房门。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林时衍将账本收好，放回抽屉锁好，才转头看向宋晚宁。此时烛火己经弱了些，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硬朗的轮廓。
“今日多谢你。” 林时衍的声音比之前温和，“若不是你，这账本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我只是随口一提，能帮到大人就好。” 宋晚宁连忙站起身，微微屈膝，“时间不早了，大人也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 林时衍点头，看着她转身往外走，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宋晚宁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林时衍的声音：“宋姑娘。”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大人还有事吗？”
林时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依旧复杂，却多了几分明显的欣赏：“你很聪慧。”
就这西个字，却让宋晚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林时衍，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能匆匆点了点头，推门走出了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宋晚宁靠在门框上，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 刚才林时衍看她的眼神，带着欣赏，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邃，让她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却又隐隐有些期待。
书房里，林时衍走到窗边，看着宋晚宁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收回目光。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梅花玉佩，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 一个尚书府的姑娘，就算偶然听见丫鬟闲聊，也未必能记住这么多细节，更未必敢在他查案时主动提及。
她知道的，似乎太多了。
但不可否认，她的提醒，确实帮了他大忙。而且她刚才说话时的样子，虽然带着几分紧张，却不像是在说谎。
林时衍的眼神沉了沉，转身走回书桌前，拿起那碗还带着余温的莲子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 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莲子香，和他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他想起刚才宋晚宁局促地捏着裙摆的样子，想起她避开他目光时泛红的耳尖，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或许，这个宋晚宁，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而此时的宋晚宁，己经回到了自己的偏院。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手里攥着腕间的银镯，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时衍说 “你很聪慧” 时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林时衍可能己经开始怀疑她了，但这也没关系 —— 只要能帮他查案，能让顾战和柳嵩付出代价，能改变前世的命运，就算被怀疑，也值得。
更何况，林时衍看她的眼神里，除了怀疑，还有欣赏。这就够了。
宋晚宁轻轻笑了笑，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出她眼底的坚定。她相信，只要她继续努力，总有一天，能彻底查清宋家的冤屈，也能让林时衍彻底信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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