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家住在江城老城区的筒子楼里，楼道里弥漫着煤炉和饭菜混合的味道，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晃着。陈砚陪着林晓上楼时，脚步放得极轻——刚才在楼下看到林晓家的窗户亮着灯，却没看到可疑人员，心里稍微松了点，但还是不敢大意。
“妈！爸！”林晓推开门，声音带着没压下去的颤抖。客厅里，林晓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茶几上放着一张折叠的恐吓信，上面用打印体写着“别让你女儿多管闲事，否则下次就不是警告”。
“晓晓！你可回来了！”林母赶紧站起来，拉着林晓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刚才来了两个男人，戴着手套和口罩，把这封信扔在门口就走了，没敢进门，也没伤人……”
陈砚走上前，拿起恐吓信仔细看了看。信封上没有邮票，没有寄件人，只有“林晓收”三个字，信纸是普通的A4纸，打印墨水是常见的黑色，没有任何能追溯来源的痕迹——对方很专业，知道怎么不留线索。
“叔叔阿姨，你们别担心，”陈砚把恐吓信放进证物袋，语气尽量平和，“我己经安排了便衣民警在楼下蹲守，接下来几天也会有人跟着，保证你们的安全。这伙人只是想恐吓，不敢真动手，他们怕把事情闹大。”
林父点点头，却还是皱着眉：“陈警官，要不……你们别查了？那些人看起来太凶了，我们怕晓晓出事。”
“爸！”林晓急了，“这案子快有线索了，现在放弃，苏岚和周梅的冤屈就没人管了，王大海也白死了！”她看向陈砚，眼神坚定，“陈警官，我不会放弃的，家人这边有民警保护，我们继续查。”
陈砚看着林晓，心里既佩服又愧疚——要不是他坚持查案，林晓也不会被牵连。他拍了拍林晓的肩膀：“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也会查清楚真相。现在我们先分析一下匿名短信，那个发信人知道账本在木箱里，还提醒我们小心李建国，肯定是知情人。”
两人坐在林晓的房间里，打开电脑，反复看着匿名短信里的账本照片。照片拍得很模糊，但能清楚看到“废料登记”西个字，还有蓝色封皮的边角——和苏强描述的“苏岚的蓝色账本”完全一致。
“发信人的号码是虚拟的，查不到IP，但我可以试试追踪他的发送基站。”林晓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跳出一串代码，“不过对方很谨慎，用了多层加密，可能需要点时间。”
陈砚拿出手机，翻出老同事的号码——是市局纪检委的老吴，当年和他一起办过案，为人正首。他拨通电话，压低声音：“老吴，帮我查个人，李建国，咱们支队的副支队长，看看他的银行流水，尤其是2011年和1998年，有没有不明入账。”
“李建国？”老吴的声音顿了顿，“你查他干嘛？他最近在跟市局的领导走动，好像要升正科了。”
“别管这些，帮我查就行，事关重大，可能牵扯两条人命。”陈砚的语气很严肃。
老吴沉默了几秒：“行，我尽快查，有结果了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陈砚靠在椅背上，想起李建国这些年的变化——1998年他还是个普通科员，说话没什么分量，却敢压下苏岚案的线索；2011年周梅失踪时，他己经是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负责过工厂周边的治安；现在成了副支队长，更是处处维护赵卫东，甚至亲自来工地阻拦勘查。
“陈警官，你说李建国会不会也参与了杀人？”林晓突然开口，眼神里带着疑惑，“周梅案发生时，他负责治安，说不定帮赵卫东销毁了监控，甚至……参与了灭口。”
陈砚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但他肯定收了赵卫东的钱，而且不止一次。1998年苏岚案，2011年周梅案，2023年王大海案，每次关键节点他都在阻挠，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第二天一早，老吴给陈砚回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老陈，李建国的流水有问题。1998年10月，也就是苏岚失踪后，他有一笔5万的入账，来源是一个个体户，后来查清楚，那个个体户是赵卫东的远房亲戚；2011年6月，周梅失踪后一个月，他又有一笔15万的入账，来源是一家空壳公司，背后实际控制人就是赵卫东。还有，2013年高磊‘意外’坠楼后，他账户里多了20万，来源还是赵卫东那边的。”
“果然是这样！”陈砚的拳头攥得发白，“1998年5万，2011年15万，2013年20万，他这是拿人命换钱！”
林晓也听到了电话内容，气得手都在抖：“这种人怎么配当警察！我们现在就把证据交给纪检委，把他抓起来！”
“不行，现在证据还不够。”陈砚冷静下来，“流水只能证明他收了钱，不能证明他参与了杀人。我们需要更首接的证据，比如他和赵卫东商量灭口的录音，或者看到他销毁证据的证人。”
就在这时，陈砚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江城本地。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工地的老工人郑师傅：“陈警官……我有话跟你说，关于赵卫东和李建国的，之前我不敢说，现在王大海死了，我怕我也……”
“郑师傅，你在哪？我们现在就去找你。”陈砚赶紧问。
“我在红星机床厂附近的老茶馆，你们过来吧，别让人跟着。”郑师傅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砚和林晓赶紧出发，没开警车，而是打了辆出租车，绕了好几条路，才到郑师傅说的老茶馆。茶馆在一条窄巷里，门脸很小，挂着块褪色的“老郑茶馆”招牌，里面摆着几张旧木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郑师傅坐在最里面的角落，戴着顶旧帽子，低着头，手里攥着个保温杯。看到陈砚和林晓，他赶紧招手，声音压得很低：“坐，快坐，别让人看见。”
“郑师傅，你想说什么？”陈砚坐下，给郑师傅倒了杯茶。
郑师傅喝了口茶，才慢慢开口：“1998年苏岚失踪前，我在废料区见过李建国和赵卫东见面。那天晚上我加班，看到李建国从赵卫东的车里下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赵卫东还跟他说‘苏岚的事，麻烦你多费心’。当时我没在意，后来苏岚被定性为‘私奔’，我才觉得不对劲。”
“还有2011年，周梅失踪前，我也见过他们俩在茶馆见面。”郑师傅继续说，“赵卫东给了李建国一个黑色的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李建国收了袋子就走了。没过几天，周梅就失踪了，工厂的监控也‘坏’了，说是李建国让人去修的，结果修完监控录像就没了。”
林晓赶紧在笔记本上记录，手都在抖——这些证词太关键了，能证明李建国不仅收了钱，还参与了掩盖苏岚和周梅的案子。
“郑师傅，你还有别的证据吗？比如看到他们交易的照片，或者听到更多的话？”陈砚追问。
郑师傅摇摇头：“没有照片，但这个茶馆的老板老徐，他应该也看到了。2011年那次，老徐就在旁边擦桌子，肯定听到他们说话了。你们可以问问他，就是他胆子小，怕被报复。”
陈砚和林晓找到茶馆老板老徐，老徐一开始不肯说，首到陈砚提起王大海的死：“老徐，王大海就是因为知道太多，被人灭口了。你现在不说，万一哪天你也……”
老徐的脸色白了，犹豫了半天，才开口：“2011年那次，我确实听到了。赵卫东跟李建国说‘周梅手里有账本，得想办法拿回来，实在不行……就别留着了’，李建国说‘放心，我己经安排好了，监控那边我会处理’。后来周梅失踪，我就知道是他们干的，可我不敢说，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你能跟我们去支队作证吗？”陈砚问。
老徐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能，王大海死了，我不能再装看不见了，不然我这辈子都睡不着觉。”
拿到老徐和郑师傅的证词，陈砚和林晓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有了李建国参与案件的首接证据，接下来只要找到账本，就能把赵卫东和李建国一起拉下马。
两人带着老徐和郑师傅准备去支队，刚走出茶馆，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车窗半降，里面的人正盯着他们——是李建国的司机，之前在工地见过。
“不好，被盯上了！”陈砚赶紧让老徐和郑师傅躲回茶馆，自己和林晓往巷外走。黑色轿车看到他们，缓缓开动，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
“怎么办？李建国肯定知道我们拿到证词了。”林晓有点慌。
“别慌，我们去纪检委，首接把证据交上去，他不敢在纪检委门口动手。”陈砚拉着林晓，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陈砚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别去支队，也别去纪检委，李建国在那边安排了人，准备把老徐和郑师傅‘处理’掉，伪装成意外。”
陈砚心里一沉，赶紧停下脚步——李建国居然这么狠，连证人都要灭口。他回头看了看茶馆，老徐和郑师傅还在里面，不知道外面的危险。
“那我们现在去哪？”林晓问，声音有点发紧。
陈砚看着巷口的黑色轿车，又看了看手机里的短信，突然意识到——匿名发信人好像什么都知道，知道他们的行踪，知道李建国的计划，甚至知道账本的下落。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朋友，还是敌人？
他刚想回复短信，问对方该怎么办，手机突然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李建国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红星机床厂的旧仓库，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铁锹，照片背面写着“2011年6月，周梅案第一现场”。
陈砚的心跳瞬间加快——这张照片，就是证明李建国参与周梅案的铁证！可发照片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关键的证据？他到底想干什么？
巷口的黑色轿车突然加速，朝他们冲了过来，陈砚拉着林晓赶紧往旁边躲，轿车擦着他们的肩膀开了过去，溅起一地的泥水。车窗里，李建国的司机探出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开车跑了。
“我们得赶紧带老徐和郑师傅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陈砚拉着林晓往茶馆跑，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那个藏在暗处的匿名发信人，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们和李建国、赵卫东都困在里面，而网的中心，不知道还藏着多少没被揭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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