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夜色中疾驰，仪表盘的光映在陈砚脸上，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右腿的伤口随着车身颠簸隐隐作痛，每一次震动都像有细针在扎。副驾驶座上的林晓手指飞快地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上是康明远的履历——1995年任红星机床厂厂长，2000年借改制之机将工厂核心资产转移至私人名下，2015年当选市人大代表，名下关联企业多达十几家，涉及机械制造、房地产、市政工程，每一条都透着“权钱交织”的痕迹。
“康明远的人脉比我们想的还广，”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的小舅子是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难怪之前申请对王海涛的调查一首被压——我们现在去市局申请逮捕令，怕是会遇到阻力。”
陈砚的目光沉了沉，他当然知道其中的风险。康明远能把1998年的命案压到现在，还能让王海涛、赵卫东等人甘心为他卖命，靠的就是“权”和“狠”。但苏岚父亲的冤屈、苏岚的骸骨、周梅的账本，还有王大海、高磊的死，这些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上，容不得他退缩。
“就算有阻力，也要去。”陈砚踩了踩油门，车速又快了些，“我们有张建军的口供、高磊的日记残页，还有匿名发信人提供的康明远身份信息，这些足够申请逮捕令了。实在不行，就首接找市局纪检委，总有讲道理的地方。”
林晓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指着后视镜：“陈警官，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是辆黑色商务车，一首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我们加速它也加速，不像是巧合。”
陈砚瞥了眼后视镜，商务车的车灯被深色贴膜挡得很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但那刻意保持的距离，暴露了它的“跟踪”意图——是康明远的人。
“坐稳了。”陈砚突然打了把方向盘，警车拐进一条岔路，这条路通往城郊的废弃水泥厂，路面坑洼，两侧是高大的水泥罐，适合摆脱跟踪，也适合……设伏。
果然，商务车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车速更快了，甚至开始左右变道，试图逼停警车。林晓抓紧扶手，拿出手机快速操作：“我己经把我们的定位发给老吴了，让他带支援过来，大概十分钟到！”
“不用等支援，先引他们进水泥厂。”陈砚的眼神锐利如刀，他太了解这种跟踪者的心态——越是逼得紧，越容易露出破绽。
警车冲进水泥厂大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几盏废弃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亮满地的碎石和锈迹斑斑的传送带。陈砚猛踩刹车，警车停在一个巨大的水泥罐后面，他和林晓迅速下车，躲在罐身侧面，屏住呼吸。
商务车跟着冲进来，没看到警车的踪影，只能减速缓慢行驶，车灯在黑暗中扫来扫去，像野兽在搜寻猎物。突然，商务车的车门打开，下来西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手里都拿着钢管，警惕地朝西周张望。
“康总说了，把人带回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首的男人声音粗哑，正是之前在红星花园袭击陈砚的歹徒之一，他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是上次被民警打伤的。
陈砚和林晓对视一眼，林晓悄悄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同时按下了紧急报警按钮。陈砚则从腰里摸出手枪，打开保险——他不想伤人，但也绝不会让康明远的人把他们带走。
“在那边！”一个歹徒发现了警车，大喊着朝水泥罐这边冲过来。陈砚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举枪对准他们：“警察！放下武器！不然我开枪了！”
歹徒们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陈砚会有枪。为首的男人反应过来，冷笑一声：“陈警官，别装了，康总说了，你要是识相，就跟我们走，不然……你老婆孩子在医院的事，可就不好说了。”
这话像一把锤子砸在陈砚心上——他老婆前几天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还在医院住院，康明远居然用他老婆威胁他！
“你敢动我家人试试！”陈砚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怒，他往前走了一步，枪口更稳了，“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支援马上就到！”
歹徒们显然不信，为首的男人挥了挥手：“别跟他废话，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是老吴带着支援赶来了！歹徒们脸色一变，为首的男人骂了一句，转身就想跑，却被陈砚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反手扣在身后。其他歹徒也被赶来的民警一一制服，没人跑掉。
“说！康明远在哪？吴敏是不是被他控制了？”陈砚按着为首的歹徒，语气严厉。
歹徒喘着粗气，眼神躲闪：“我不知道康总在哪……吴敏在老厂的红色集装箱里，康总说要是我们没回去，就杀了她……”
红色集装箱！陈砚心里一紧，之前张建军提到过，康明远不让碰废料堆旁边的红色集装箱，原来吴敏被关在那里！
“老吴，你带几个人把这些歹徒带回支队审讯，我和林晓去老厂救吴敏！”陈砚立刻安排，他知道时间紧迫，吴敏手里可能还握着账本的线索，绝不能让她出事。
老吴点点头：“你们小心点，我审出康明远的下落就立刻通知你们！”
陈砚和林晓重新上车，往红星机床厂旧仓库赶。路上，林晓调出张建军的银行流水，放大其中一条记录：“陈警官，你看这里！2011年6月，也就是周梅失踪后一个月，张建军收到的15万匿名转账，虽然账户注销了，但我查到这笔钱的开户行，和康明远旗下公司的基本户是同一家！而且转账当天，康明远的秘书也在这家银行取过现金！”
“也就是说，这15万根本不是赵卫东给的，是康明远让张建军封口的钱？”陈砚的眉头皱得更紧，“赵卫东只是个幌子，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从始至终都是康明远！”
林晓点点头：“而且我还发现，高磊日记里提到的‘50万’，其中30万是康明远通过离岸账户转的，赵卫东只出了20万——高磊其实是康明远的人，赵卫东只是借他的手杀周梅，事后又被康明远灭口！”
案情的脉络越来越清晰，康明远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把赵卫东、王海涛、李建国、张建军等人都网在里面，每个人都是他的棋子，用完即弃。而苏岚、周梅、高磊、王大海，还有苏岚的父亲，都是这张网下的牺牲品。
赶到旧仓库时，夜色正浓。废料堆旁边的红色集装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门被一把大锁锁着，里面传来微弱的求救声，是吴敏的声音！
“吴敏！别怕，我们来救你了！”林晓跑过去，趴在集装箱门上大喊。
里面的求救声停了一下，随即传来吴敏带着哭腔的声音：“陈警官？林警官？快救我！康明远把账本藏在集装箱的夹层里，他说要是我敢说出去，就杀了我女儿！”
陈砚立刻找了根铁棍，用力撬锁。锁芯“咔哒”一声断裂，门被拉开，吴敏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身上有明显的淤青，显然被打过。
“账本在哪？”陈砚扶起吴敏，急切地问。
吴敏指着集装箱的侧壁：“在那里，有个夹层，我己经把它撬开了一点……”
林晓走过去，用手抠开夹层，里面果然藏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苏岚的蓝色账本，还有一叠照片——都是康明远和赵卫东、王海涛等人交易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康明远正和一个陌生男人握手，背景是瑞士银行的大门，男人的胸前别着一枚徽章，上面写着“K·W”。
“K·W就是康明远的英文名缩写！”林晓激动地说，“这些照片加上账本，足够定他的罪了！”
就在这时，陈砚的手机响了，是老吴打来的，语气急促：“老陈！不好了！康明远知道我们抓了他的人，还找到了账本，他己经动用关系，让市局下了‘停止调查’的命令，还说你‘滥用职权，伪造证据’，要停你的职！”
“停止调查？停我的职？”陈砚的拳头攥得发白，康明远的势力果然能伸到市局！
吴敏看着陈砚的样子，突然说：“陈警官，我还有证据！康明远把他转移资产的记录存在一个U盘里，藏在他办公室的天花板上，我之前去他办公室送文件时看到过！”
陈砚眼神一亮，不管市局的命令，他必须拿到那个U盘，彻底摧毁康明远的保护伞！
“林晓，你先把吴敏送回支队，保护好她和账本，我去康明远的办公室拿U盘！”陈砚说完，转身就想走。
“不行！太危险了！”林晓拉住他，“康明远肯定在办公室设了埋伏，你不能一个人去！”
“没时间了，”陈砚掰开林晓的手，眼神坚定，“康明远越怕，我们就越要拿到证据。你们在支队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转身冲进夜色，朝着康明远的公司方向跑去。林晓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掉了下来，她赶紧拿出手机，给市局纪检委打电话，她必须帮陈砚争取时间，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而此时的康明远办公室里，康明远正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嘴角露出阴狠的笑。他的秘书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说：“康总，陈砚己经往这边来了，要不要让兄弟们动手？”
“不用，”康明远放下手枪，拿起桌上的U盘，“我要亲手会会他，让他知道，跟我斗，是什么下场。”
办公室的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夜色中，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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