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振东,这个在过去五年里,一首以“无辜受害者”形象存在的名字,在“墨丘利之魂”兰花的映衬下,被蒙上了一层诡谲的阴影。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变成了一个充满了未知与秘密的巨大谜团。
林彦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在那份摊开的、泛黄的原始卷宗上。他的眼神,像是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准备将这具被精心缝合过的“尸体”,一层层地剖开。
“小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改变调查方向。从现在起,我们的首要目标,不再是追捕张弛。”
小王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们……要重新调查王振东。”林彦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发家史,他的社交圈,他每一件藏品的来源,他背地里所有的肮脏事。张弛不是在逃跑,他是在给我们指路。他把铲子递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挖下去。”
“明白!”小王立刻领会了林彦的意图,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这不再是一场猫鼠游戏,而是一场协作解谜。尽管,那个出题人,是他们名义上的“敌人”。
两人不再言语,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这是一场对五年前那场“完美”侦破的迟来复盘。林彦强迫自己剥离掉所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将自己当成一个第一次接触此案的局外人,用最挑剔、最苛刻的眼光,去审视每一个细节。
很快,第一个疑点浮现了出来。
“现场勘查报告。”林彦指着其中一页,眉头紧锁,“报告称,凶手是撬开了一楼厨房的窗户进入别墅的。窗户上有明显的撬痕,锁舌也被破坏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小王问。
“问题在于,王振东的别墅安装了当时全市最顶尖的红外安保系统,覆盖了所有门窗和外墙。系统日志显示,案发当晚,系统没有任何报警记录。”林彦的手指在报告上轻轻敲击着,“李辉当年的解释是,凶手可能用了某种高科技设备屏蔽了信号。但张国栋,一个保安,一个连智能手机都用不明白的中年男人,他从哪里去搞这种设备?”
小王凑过来看了看,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而且,这里的描述很奇怪。‘撬痕粗糙,手法业余,但破坏锁舌的动作却干净利落’。这两种描述本身就是矛盾的。就像一个连方向盘都没摸过的人,却能轻松玩出漂移甩尾一样。”
“除非……”林彦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些痕迹,是伪造的。凶手根本就是从大门,被人请进去,或者用钥匙走进去的。他杀人之后,为了将案件伪装成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才在厨房窗户上,故意留下了这些‘业余’的痕迹。”
这个推论,让整个案件的性质,都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如果不是入室抢劫,那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林彦继续往下翻,翻到了物证清单。上面罗列了死者家属清点的失窃物品,大多是几件在拍卖行有明确记录的瓷器和字画,总价值约在八百万左右。
“太干净了。”林彦冷笑一声,“一个收藏家的宝库,失窃的,却偏偏都是些有头有脸、最容易被追踪的‘明星藏品’。这不符合一个高智商罪犯的逻辑。他应该偷那些没有登记在册,难以估价,但同样价值连城的黑货。”
“比如,一盆价值百万美金的兰花。”小王立刻补充道。
没错。那盆消失的“墨丘利之魂”,根本就不在这份失窃清单上。因为王振东的家人,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盆花的存在,或者不知道它的真实价值。只有凶手知道。
凶手拿走了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然后故意留下几件广为人知的藏品被“盗”的假象,以此来定义案件的性质。
所有的证据链,都开始松动,瓦解。
林彦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张国栋的审讯笔录上。
那是他最不愿回忆,却又记忆最深刻的部分。当年,他作为副手,就坐在审讯室里,看着自己的恩师周毅,如何一步步击溃张国栋的心理防线。
现在再看这份笔录,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完美”。
张国栋的供述,与警方推断的“作案过程”严丝合缝。从他如何“观察”别墅地形,如何“准备”作案工具,如何“撬窗”进入,如何“失手”杀人,再到如何“仓皇”逃走。每一个环节,都像是照着标准答案抄写下来的一样。
可一个真正惊慌失措的凶手,他的记忆必然是混乱的, 支离破碎的。他会记得某些血腥的细节,却可能忘了自己是怎么进门的。他会记得死者的表情,却可能忘了自己偷了些什么。
而张国栋的供述,太流畅,太完整,太符合逻辑了。
林彦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年张国栋在连续西十八小时的疲劳审讯后,那种精神恍惚,眼神空洞的状态。他嘴里反复念叨的,只有一句话:“不是我……我不知道……”
而周毅,只是将一份份“铁证”摔在他面前,用他儿子的前途,用他后半生的自由,反复施压。最终,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彻底崩溃了,在警察递过来的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彦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张国栋当年那绝望的哭嚎。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翻到了卷宗的最后一页。那是周毅亲手写的结案报告,在报告的末尾,有一行龙飞凤舞的批注。
“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可速判,以儆效尤。”
这行字,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如此冰冷,如此刺眼。
就在这时,林彦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市局赵局长。
他心中一凛,接通了电话。
“林彦。”赵局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现在在干什么?”
“赵局,我在分析周局被害案的线索。”林彦回答得滴水不漏。
“是吗?”赵局长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可我怎么听说,你在查五年前的金山别墅案?刚才,市纪委的杨程主任亲自打电话给我,‘关切’地询问我们市局的办案流程,问我们是不是准备推翻当年的定论,还说这会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来了。
那只看不见的手,开始干预了。
林彦的心沉了下去,但他脸上却波澜不惊:“赵局,我只是在梳理周局的过往经历时,发现了一些与金山别墅案相关的疑点。我认为,这可能与他被害的动机有关。毕竟,凶手张弛的作案动机,就源于那起旧案。”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电话那头的赵局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我不管你查什么,记住两点。”他缓缓说道,“第一,按规矩办事,不要留下任何把柄。第二,不要把事情闹大,现在局里经不起第二次舆论风暴了。杨主任那边,我会帮你挡着,但你自己也要有分寸。”
“我明白,谢谢赵局。”
挂断电话,林彦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杨程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这恰恰证明,他挖对了方向。那座华丽的坟墓之下,埋着足以让某些人粉身碎骨的秘密。
“林队,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王也听到了电话内容,脸上多了一丝忧虑。
“挖,更深地挖。”林彦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动摇,“他越是想掩盖,我们就越是要把它掀开。死人不会说话,但活人会。”
他将卷宗翻回到王振东的个人信息页。
“一个顶级的古董收藏家,身边必然有一个同样顶级的团队。修复师、鉴定师、或者……帮他处理‘脏东西’的白手套。”林彦的手指在王振东的社会关系图上移动着,“查他所有的银行流水,尤其是那些没有明确业务往来,但金额巨大且定期的私人转账。查他所有的通话记录,找出那些在深夜与他频繁联系的加密号码。”
这是一个浩如烟海的工程,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他们别无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小王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海量的数据中进行着筛选和比对。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坐首了身体。
“林队,找到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您来看这个!从案发前三年开始,王振东每个月都会给一个叫‘秦怀安’的个人账户转一笔五十万的款项,备注是‘修复费’。但工商系统里,查不到任何与这个秦怀安相关的公司或工作室。”
“继续。”林彦的精神为之一振。
“我还查了通话记录。王振东有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案发前半年,与一个同样是加密的号码通话多达上百次,通话时间大多在凌晨两三点。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反向追踪到了那个号码的物理地址,虽然信号经过多次跳转,但最终的落点……”小王将一个地址投到了屏幕上,“就在南城的老城区,一条叫‘知返巷’的巷子里。而那个账户名为秦怀安的收款人,身份证上的登记地址,也在同一条巷子!”
知返巷。
一个连很多老南城人都己经遗忘的名字。那是城市发展中被遗留下来的一个角落,保留着几十年前的青石板路和砖木结构的老宅,与周围的摩天大楼格格不入。
“这个秦怀安是什么人?”林彦追问道。
“查不到太多信息。”小王摇了摇头,“户籍资料上显示,他今年六十八岁,无儿无女,职业是……古籍修复师。非常低调,几乎没有任何公开的社交活动记录,像个活着的幽灵。”
古籍修复师。
林彦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一个能让王振东这样的人物,在深夜频繁通话,并且每月支付五十万“修复费”的“幽灵”。他修复的,恐怕不仅仅是古籍字画那么简单。他修复的,可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珍宝,背后的历史与传承。
他,就是王振东那座秘密宝库的守门人。
“准备车。”林彦站起身,将警服外套重新穿上,扣好了每一颗扣子。一夜未眠的疲惫,似乎被一股强大的信念一扫而空。
“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幽灵’。”
他知道,这次拜访,没有传唤证,没有搜查令,一切都游走在规则的边缘。
但他也知道,那座被掩埋了五年的坟墓,真正的入口,就在那条名为“知返”的幽深小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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