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被带离了审讯室。
他没有被送回那个白色的房间，而是穿过数道更加复杂的安检门，进入了一个灯火通明，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巨大空间。这里更像是一个国家级的研究中心，而非什么秘密基地。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行色匆匆，巨大的玻璃墙后面，是各种正在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集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高效的氛围。
秦玥走在前面，她的风衣在带起的风中猎猎作响，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掌控一切的女王。
“你的条件，我原则上同意。”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但有一个前提，你必须证明，你的方法有效。并且，在后续行动中，你必须完全服从我的指挥，不能有任何擅自行动。”
“成交。”林彦回答得干脆利落。他知道，这己经是秦玥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绝对的自由是不可能的，他要的，只是一个能留在棋盘上的资格。
他们来到了一间特殊的实验室前。门上标注着“生物微磁实验室”，权限等级是最高的红色。
透过巨大的单向玻璃，林彦看到了躺在实验室中央金属床上的吴敬。他的尸体己经被处理过，换上了一身洁净的白布，但那只紧握的左拳，依旧保持着死前的姿态，像一个顽固的、不肯屈服的符号。
几名研究人员正在他周围紧张地调试着一台巨大的环形仪器。那台仪器，看起来就像是医院里的核磁共振仪的加强版。
“这就是你说的脉冲强磁场发生器。”秦玥指着那台仪器说道，“我们可以提供从0.1特斯拉到100特斯拉的任何强度的磁场，频率也可以在毫秒级进行调整。现在，告诉我，解锁的精确频率是多少。”
林彦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那只拳头上。
“我不知道。”他平静地回答。
秦玥猛地转过头，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危险。“你耍我？”
“我从不开玩笑。”林彦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只知道解锁的原理，但并不知道‘归墟’设置的具体参数。这就像你知道一把锁是密码锁，但你并不知道密码是多少。任何错误的尝试，都可能导致那个微型信标的内部结构被永久性破坏。到时候，你们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秦玥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没想到，自己还是被林彦摆了一道。他交出的，只是理论，而最核心的“密码”，还牢牢地握在他自己手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咬着牙问道。
“我要进去，亲自操作。”林彦指着实验室内部，“这种解锁，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更牵扯到犯罪心理学。‘归墟’设计这把锁的人，一定会把参数设置在一个最符合逻辑，却又最意想不到的数值上。这需要现场的观察、判断，甚至……首觉。”
这番话半真半假。林彦确实需要近距离观察，但他更重要的目的，是要在解锁的瞬间，第一个接触到那把“钥匙”，确保自己不会被秦玥再次排除在核心信息之外。
秦玥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真实的目的。但林彦的表情，坦诚得让她找不到任何破绽。
“给他准备防护服。”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她别无选择。
……
十分钟后，林彦换上了一身厚重的防辐射防护服，戴着头盔，通过气密舱，走进了那间实验室。
近距离观察吴敬的尸体，带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那张儒雅的脸上，解脱的微笑是如此的真实，仿佛死亡对他而言，真的是一种幸福的回归。
“归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能让人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之献身？
他没有急着去碰那台巨大的仪器，而是戴上一副特制的手套，轻轻地，托起了吴敬那只紧握的左手。
冰冷，僵硬。
他仔细地观察着拳头的每一个细节。皮肤的纹理，指甲的形状，指关节的弯曲角度。他试图从这些最细微的痕迹中，找到设计者留下的蛛丝马迹。
“你在做什么？”控制室里，秦玥通过通讯器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我在读这把锁的‘说明书’。”林彦回答道，“任何一把精密的锁，都会有它的‘锁眼’。我要先找到它。”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轻轻地按压着吴敬手背上的几处穴位。合谷，阳溪，列缺……
当他的手指，按到手腕处，一个名为“神门”的穴位时，他的指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于皮肤之下的震动回馈。
找到了！
这处穴位，是手部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之一，也是那个微型信标植入后，最容易与神经系统产生联动反应的点。这里，就是“锁眼”。
“准备开启磁场。”林彦站起身，走向那台环形仪器，“初始强度，7特斯拉。频率，从15赫兹开始，以0.1赫兹为单位，缓慢增加。”
7特斯拉，是医用核磁共振仪最常用的场强。15赫兹，则接近于人脑在极度放松状态下的α波频率。这是最大众化，也最符合常规逻辑的起始参数。他要先用最普通的方式，进行一次安全的试探。
“开始！”控制室里，研究员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环形仪器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无形的磁场，瞬间笼罩了吴敬的尸体。
仪器旁的显示屏上，代表磁场频率的数字，开始缓缓跳动。
15.1… 15.2… 15.3…
林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敬的那只手，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频率，一点点地向上攀升。
20赫兹……30赫兹……50赫兹……
吴敬的手，没有任何变化。
“加大场强。”林彦果断下令，“15特斯拉。”
场强增加，频率重新开始攀升。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控制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几名研究员的额头上，己经渗出了汗珠。
“林彦，你的方法到底行不行？”秦玥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怀疑。
林彦没有回答她。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常规的逻辑行不通。那么，设计者用的，一定是逆向思维。
什么数字，是所有人都知道，却又最容易忽略的？什么频率，是与生命息息相关，却又最不寻常的？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起了吴敬在P3实验室里，看着服务器数据被破解时，那种病态的狂喜。他想起了他说过的话：“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潘多拉！
在希腊神话里，潘多拉打开魔盒，释放出了人世间所有的邪恶——瘟疫、灾祸、诽谤、嫉妒……
但盒子的最底层，还留下了一样东西。
希望。
不，对于“归墟”来说，那不是希望。那是一种……恩赐。一种可以终结所有痛苦的，最终极的恩赐。
死亡。
一个数字，在林彦的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
圆周率，π。
3.1415926……
一个代表着无限与循环的，最基础的数学常数。它既是科学的，又是哲学的，充满了神秘的美感。
“归墟”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它的行事风格，必然带着某种仪式感和底层逻辑。用π作为密码，完全符合他们的气质。
“场强，调到3.14特斯拉。”林彦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什么？”控制室里的研究员愣住了，“这个场强太不规则了，我们……”
“执行命令！”秦玥厉声喝道。尽管她不知道林彦为什么会给出这么一个古怪的数字，但她选择再相信他一次。
研究员手忙脚乱地调整着参数。
“频率呢？”
“频率……”林彦的目光，再次落到吴敬那张安详的脸上，“人心跳的正常频率是60到100次每分钟。换算成赫兹，就是1到1.67赫兹。但是，当人死亡的瞬间，心跳会归于……零。”
“频率，归零。不，不是零。是无限接近于零的一个正数。用最小单位，0.01赫兹，进行一次单脉冲激发！”
这个指令，己经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研究人员的认知范畴。用如此低的频率进行单脉冲激发，这在理论上，几乎不可能产生任何效果。
“林彦，你确定？”秦玥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疑虑。
“确定。”
秦玥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下达了命令：“照他说的做！”
研究员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激发按钮。
这一次，仪器没有发出任何轰鸣。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秒。
两秒。
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秦玥的耐心即将耗尽，准备宣布实验失败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钟表指针跳动的声音，从吴敬的左手处，传了出来。
那只死死紧握的拳头，五根僵硬的手指，竟然缓缓地，如同花瓣绽放一般，一根一根地，舒展开来。
在他的掌心，一枚造型奇特，通体漆黑，表面篆刻着复杂花纹的，指环状的物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就是“钥匙”！
控制室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惊呼。
秦玥的眼中，也终于露出了狂喜的光芒。
林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他赌对了。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准备拿起那枚钥匙。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钥匙的瞬间。
异变，再次发生！
那枚黑色的钥匙，仿佛被激活了一般，中心处，突然投射出了一道红色的三维全息影像！
那不是什么地图，也不是什么密码。
那是一份……名单！
一份长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名单！
名单的最顶端，是几个林彦无比熟悉的名字：周毅，杨程，王振东，刘建峰……这些己经被他亲手送进监狱或者坟墓的罪人，赫然在列。
而在他们之下，是更多他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他们涵盖了政界、商界、学界，甚至警界！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他们的职位和代号。
南城市博物馆馆长，代号“守门人”。
市局某副局长，代号“钟楼”。
甚至……省厅里某个他曾经无比敬重的老领导，也在这份名单之上！
这根本不是吴敬一个人的钥匙。
这是整个“归墟”南城分部的……死亡名册！
而最让林彦感到通体冰寒的，是在这份名单的最下方，他看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
——唐源。
后面，跟着他的代号。
——“掘墓人”。
(http://www.220book.com/book/M9O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