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靖王府，连风都带着股冷硬的劲儿，刮在脸上像细针扎，却远不及府里的气氛熬人。
沈清欢坐在窗边的妆镜前，身上穿着半旧的素色襦裙，云芝正帮她梳理长发。铜镜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没半点光彩，连梳发时扯到头发，都只是微微抿了抿唇，没了往日的蹙眉闪躲。
“王妃，今儿天寒，要不要加件厚些的披风？”云芝的声音放得极轻，眼里藏着掩不住的焦急。这三年来，她看着沈清欢一点点变“哑”变“木”，从最初还会偷偷抹泪，到现在连萧玦召她侍寝，都只剩机械的顺从。
沈清欢摇摇头，指尖划过袖口磨出的毛边，声音淡得像飘在风里：“不用，王爷不喜花哨，素着就好。”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侍卫的脚步声：“王妃，王爷传您去主院侍寝。”
云芝的手顿了顿，想替她多说两句，却见沈清欢己经站起身，拢了拢衣襟，径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桌上那盆早就枯了的绿萝——那是三年前刚入府时，她偷偷种下的，如今早就没了生气，倒像极了她自己。
主院的寝殿暖烘烘的，萧玦坐在床边看书，见她进来，头也没抬：“过来，给本王磨墨。”
沈清欢依言走到书桌前，拿起墨锭慢慢研磨。墨汁在砚台里晕开，黑得像深不见底的潭，她盯着那团黑，脑子里空空的，连萧玦什么时候放下书，都没察觉。
首到手腕被人攥住，萧玦的气息覆在她耳边，带着惯有的冷意：“怎么？磨个墨都能走神？”
沈清欢身子僵了僵，立刻低下头：“臣妾知错。”
她的顺从像根刺，扎得萧玦莫名烦躁，手一松，将她推得踉跄了两步：“罢了，杵在这碍眼，去内间等着。”
沈清欢没说话，默默转身走进内间。冰凉的被褥裹着身子，她睁着眼看着帐顶的绣纹，首到天快亮时才眯了会儿。不等她睡醒，就被侍女的声音叫醒：“王妃，王爷让您回偏院。”
她起身整理好衣裙，走出寝殿时，萧玦正对着奏折皱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沈清欢低头行了礼，转身走出主院，寒风迎面吹来，她却没觉得冷——心早就比这风还凉了。
回到偏院，云芝赶紧迎上来：“王妃，您一夜没睡，快喝碗热粥吧。”
沈清欢接过粥碗，小口喝着，粥是温的，却暖不透胃。云芝看着她毫无波澜的侧脸，终是忍不住低声劝：“王妃，您别总这样憋着，身子会垮的……”
“憋着，总比惹他生气好。”沈清欢打断她，放下粥碗，“我累了，想歇会儿。”
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三年了，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顺从、沉默、麻木，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盼着萧玦能少注意她些，少给她些“恩宠”。
帐子外的风声还在刮，像谁在暗处低声啜泣。沈清欢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的暗纹，脑子里空得发疼，连一丝睡意都挤不进来。
云芝轻手轻脚收拾了粥碗，路过床边时，忍不住摸了摸她露在被外的手——冰凉得像块浸了雪的玉。沈清欢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却没动，也没说话。
以前她还会偷偷盼，盼萧玦哪天能软一点，盼偏院能有缕真正暖的光。可三年过去，这点盼头早被磨成了灰。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帐门，把脸埋进枕巾里。在这靖王府，活着就像熬一碗永远温不透的粥，火一首烧，心却始终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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