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还没散尽，碎砖块哗啦啦往下掉。我死死护住白素素，后脑勺被碎石砸得生疼。
“操他娘的！”王胖子在浓烟里咳嗽，“白爷他……”
赵三爷一把拽起我们：“快走！巡捕马上到！”
我最后瞥了眼那片废墟，白老爷子的衣角被压在断墙下，再不动弹。铜匣躺在瓦砾堆里，缝隙中的红光像在呼吸。
“爸……”怀里的白素素突然抽搐，伤口又渗出血来。
老大夫赶紧搭脉，脸色越来越沉：“得立即手术！但这儿……”
巷口传来警笛声。赵三爷当机立断：“去城南！我有个地方！”
我们猫着腰钻进小巷，王胖子搀着老大夫，我背着白素素。她呼吸喷在我颈窝，气若游丝。
“坚持住，”我喘着粗气，“马上就安全了。”
她在昏迷中喃喃：“铜匣……不能丢……”
我心头一紧。都这时候了，她还惦记那鬼东西。
赵三爷说的“地方”是个地下诊所，藏在麻将馆后厨的暗门里。坐诊的是个纹满花臂的年轻医生，看见我们浑身是血，见怪不怪地指指手术台。
“枪伤？”他戴手套时瞥见白素素胸口的血洞，“麻烦。”
王胖子急眼了：“能救不？”
花臂医生没搭理，首接剪开衣服查看伤口：“谁包扎的？手法倒专业。”
“我。”赵三爷沉声说，“弹头还在里面？”
“卡在肋骨间了。”医生拿起麻醉剂，又放下，“不能用麻药，她失血太多承受不住。”
我攥紧拳头：“那怎么办？”
“按着。”医生递给我块纱布，“别让她乱动。”
手术刀划开皮肉时，白素素即使昏迷中也痛得抽搐。我死死按住她肩膀，感受她每一次颤抖都像刀割在我心上。
王胖子看不下去，转身对着墙猛捶。赵三爷守在门口，耳朵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
“找到了。”医生镊子夹出变形的弹头，当啷一声扔进托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吵嚷声。赵三爷脸色一变：“巡捕查房！”
花臂医生骂了句脏话，迅速拉上帘子：“藏后面去！”
我们刚躲进储藏室，就听见前门被踹开。有个粗嗓门在喊：“搜！有人举报这儿藏了逃犯！”
储藏室堆满医疗物资，挤得转不过身。白素素躺在一堆纱布上，脸色白得吓人。我捂着她嘴，生怕她发出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胖子摸向后腰的匕首，被我按住。赵三爷悄悄拉开条门缝，朝外窥视。
“长官，我这真没藏人。”花臂医生在周旋。
“那这血怎么回事？”巡捕用警棍指着地上血迹。
“刚给个难产妇接生。”
外面静了几秒。突然，警棍砸在柜子上：“放屁！难产妇用得到这个？”
我透过门缝看见那巡捕举着个东西——是白素素中弹时掉落的银针包！
“操！”王胖子忍不住骂出声。
“谁在里面？”巡捕立刻冲过来。
赵三爷猛地推开门，迎面一拳放倒领头巡捕。另外两个愣神的功夫，王胖子己经扑上去夺枪。
“从后门走！”花臂医生掀翻手术台挡路。
我背起白素素就往通道深处跑。子弹打在身后墙壁上，溅起碎石。
通道尽头是条暗河，停着艘小艇。赵三爷跳上去发动引擎，王胖子边还击边后退。
“接着！”花臂医生扔来个医疗包，“抗生素每六小时一次！”
小艇冲进黑暗的水道，身后枪声渐渐远去。王胖子瘫在船舱里喘粗气：“妈的，今天真是……”
话没说完，船身猛地一震。赵三爷低骂：“熄火了！”
河水黑得像墨，只有远处出口透进微光。我借着光查看白素素，她呼吸更弱了，伤口又开始渗血。
“得尽快上岸。”赵三爷摸索着检查引擎。
突然，前方亮起探照灯。有人用喇叭喊：“前面的船停船接受检查！”
是水上巡捕！
王胖子抄起船桨：“跟他们拼了！”
赵三爷按住他：“别冲动。”他转头看我，“山子，你会水不？”
我点头。他指指岸边：“你带素素从水下走，我和胖子引开他们。”
“不行！”我脱口而出。
“没时间争了！”赵三爷一把将白素素绑在我背上，“往东游，有个废弃码头。天亮前我们没到，你就自己想办法。”
我还想说什么，他己经起身朝巡捕船挥手：“别开枪！我们投降！”
王胖子会意，也举起手：“我们认栽！”
探照灯全聚焦在他们身上。我趁机滑进河水，冰冷刺骨。
背着个人游得特别吃力。白素素在我背上轻轻呻吟，每次声音都让我心揪紧。黑暗的水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往东游。
不知游了多久，终于摸到木桩。我把白素素推上码头，自己瘫在烂木板上喘气。
码头上堆满废弃货箱，静得可怕。我解开医疗包，借着月光给她换药。伤口红肿发烫，明显感染了。
“冷……”她无意识地往我怀里钻。
我紧紧抱住她，感受她体温低得吓人。这种绝望比任何古墓都让人窒息。
“坚持住，”我贴着她耳朵说，“你说要看着我金盆洗手的，记得不？”
她没有回应。月光照在她脸上，安静得像具瓷娃娃。
远处突然传来狗吠。我警觉地抬头，看见几道手电光往这边移动。
“搜仔细点！”有人喊，“九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暗骂一声，抱起白素素躲进货箱缝隙。脚步声越来越近，还能听见狼狗喘粗气。
“头儿，这有血迹！”有人在码头边喊。
手电光立刻聚焦过来。我屏住呼吸，悄悄摸出最后一把匕首。
货箱门被猛地拉开！月光下，光头保镖狰狞的脸出现在眼前。
“找到你了！”他举枪就射。
我侧身躲过子弹，匕首扎进他大腿。他惨叫倒地，我抢过枪连续射击，逼退后面的人。
“在那边！围住他！”
更多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我抱着白素素且战且退，子弹打光了就用匕首，手臂被划伤也顾不上。
退到码头尽头，下面就是漆黑河水。追兵围成半圈，起码十几个人。
“跑啊？”领头那个冷笑，“跳啊！看你能游多远！”
我低头看看怀里的白素素，她不知何时醒了，正静静看着我。
“怕吗？”我问。
她轻轻摇头，伸手摸我脸上的血：“连累你了。”
我笑了：“说什么傻话。”
追兵突然让开条路，九爷拄着拐杖走出来——这老狐狸居然没死！
“年轻人，”他咳嗽着，半边脸还缠着绷带，“把铜匣下落告诉我，饶你们全尸。”
我抱紧白素素：“做梦。”
九爷叹口气：“那就别怪我了。”他挥挥手，所有枪口对准我们。
就在这瞬间，河面突然炸开巨响！一艘快艇冲破迷雾，艇上人端着冲锋枪扫射！
“山哥！”王胖子的吼声在夜空回荡，“你胖爷来了！”
赵三爷站在艇首，飞刀连发，瞬间放倒三个。花臂医生居然也在，正用改装弩箭点射。
九爷的人被打个措手不及，阵型大乱。我趁机夺过最近那人的枪，一枪托砸在他脸上。
快艇靠上码头，王胖子跳下来接应：“快上船！”
九爷气急败坏：“给我炸了那船！”
有个马仔掏出手雷。赵三爷眼疾手快，飞刀正中他手腕。手雷掉在人群中，轰然爆炸！
我抱着白素素跳上快艇，赵三爷立即转向。王胖子还在码头上和最后几人缠斗。
“胖子！”我急喊。
“来了！”他抡起铁棍扫倒一人，纵身跃上船尾。
快艇冲出码头，把枪声和骂声甩在身后。王胖子瘫在甲板上大笑：“妈的，真刺激！”
白素素靠在我怀里，轻声问：“铜匣呢？”
我望向逐渐远去的码头，看见九爷站在火光中，手里举着那个青铜匣子。缝隙里的红光一闪一闪，像在嘲笑我们。
“会拿回来的。”我握紧她冰凉的手。
赵三爷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花臂医生赶紧检查，脸色凝重：“你中弹了。”
首到这时我才看见，赵三爷后背一片血红。
“没事，”他摆摆手，“老骨头还撑得住。”
快艇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疾驰，河风冷得像刀。我看着身边这些伤痕累累的人，突然想起白老爷子最后那句话。
这江湖，从来都是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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