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血浪觅踪
南邦的晨雾还未散尽，海面上浮动着一层薄纱似的银光。阿阮赤着脚站在船头，裙裾被咸涩的海风掀起又落下，露出绣着并蒂莲的鞋尖——那是帕兰生前亲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御绣坊的任何一件都珍贵。
"夫人！"陈砚的声音从船舱里传来，他捧着个滴水的包袱，发梢还挂着凌晨出海时溅起的盐粒，"老奴让人沿着海岸找了三里地，终于在礁石缝里寻见这个。"
阿阮接过包袱，指尖触到一片的绸缎——是帕兰常穿的月白色外衫，衣襟处绣着半朵未完工的茉莉。她抖开衣裳，几滴暗红血珠滚落在甲板上，像被揉碎的珊瑚末。衣领内侧缝着块指甲盖大的玉珏，刻着南邦文字："往东三十里，有红树林。"
"是帕兰的字迹。"阿阮将玉珏贴在心口，那上面还残留着体温般的温热，"她昨夜就料到有人要害她。"
陈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陛下己派暗卫封锁了南邦所有港口，可......"话音未落，远处海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桨声。一艘挂着黑帆的快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个披着蓑衣的老渔夫，正拼命朝这边挥手。
船靠岸时，老渔夫浑身湿透地爬上来，从怀中掏出块被海水泡得发胀的木牌："今晨打鱼时在螺壳堆里发现的......"木牌上沾着暗褐色的血迹，正是昨夜客栈里那名刺客腰间佩刀的刀柄装饰。
阿阮接过木牌，发现背面用指甲刻着几道划痕——三长两短，是帕兰幼时与她约定的暗号。她转头望向陈砚："带三十人往东搜，沿着红树林......"
"夫人且慢！"老渔夫突然抓住她的袖子，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惊恐，"老汉的船今晨路过红树林时，瞧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往海里跳！浪头太大，老汉没捞上来......"
阿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记得帕兰说过，若真遇不测，定会朝着日出的方向游。晨光穿透雾霭，将海面染成金红色，她仿佛又看见那个总爱趴在船舷上数海鸥的小姑娘——七岁那年帕兰说："阿阮，等我长大了，要驾着船带你去看珊瑚海。"
"备小艇。邱莹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阿阮将染血的衣衫叠好放进怀中，"陈公公，麻烦您回宫告诉陛下，就说帕兰......还活着。"
小艇划开晨雾时，阿阮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岸边飞驰来一队黑甲骑兵，为首的将领高举令旗："奉皇后懿旨！速速交出帕兰郡主！"
陈砚的脸色瞬间煞白："是......是皇后娘娘的人？"
阿阮握紧手中的碎玉，玉身内侧的莲花纹硌得掌心生疼。她望着逐渐逼近的骑兵，突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那封被帕兰藏进茉莉糖罐的信笺上写着："阿阮，若有一收到我的死讯，切莫相信。母后......从未想过让我活着回来。"
小艇如离弦之箭射向红树林。阿阮拨开垂落的椰叶，看见礁石间漂浮着半截淡蓝色的发带——是帕兰昨日梳头时随手系上的。顺着发带往深处游，腐坏的船板下隐约传来微弱的敲击声。
"帕兰！"阿阮潜入浑浊的海水中，看见一块被海藻覆盖的礁石缝隙里，有只苍白的手正有节奏地叩击石壁。
当她拽着帕兰湿淋淋的衣领浮出水面时，少女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海藻，嘴角却扬起熟悉的笑："阿阮......你果然来了......"
陈砚的小艇赶到时，正看见阿阮将帕兰紧紧搂在怀里。少女的月白衫子破碎不堪，后背上有道狰狞的刀伤，可她却像只归巢的雏鸟般蜷缩在阿阮怀中，将那半块碎玉死死攥在手心。
"皇后......派人来杀我。"帕兰的牙齿打着颤，"他们说......说我不是泰拉玛的血脉......"
阿阮吻去她脸上的海盐，看向远处黑压压的骑兵——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影在晨雾中如同索命的厉鬼。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要为这对历经生死的女孩奏响生命的乐章。
"没关系。"阿阮将帕兰冰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从今往后，你是我阿阮的妹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红树林的枝叶在海风中沙沙作响，掩藏着少女们重逢的泪水，也掩盖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那支奉皇后之命的追兵，正在步步逼近。
（第三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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