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南溟暗刃
南邦的夜来得早。
潮湿的海风裹着咸腥味漫进客栈，帕兰倚在二楼窗沿，指尖着袖中半块碎玉——那是阿阮昨日从宫里送来的，玉身还留着阿阮掌心的温度。她望着海面上漂浮的渔火，耳尖动了动，听见楼下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姑娘。”
店小二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猫着腰，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方才有人塞给我的，说是给您的。”
帕兰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物件——是块染血的木牌，刻着“阿月·帕拉”西个小字。她心下一沉，展开油纸包里的信笺，上面是行歪歪扭扭的南邦文，末尾画着朵并蒂莲：“阿帕，有人要取你性命。明日卯时，码头第三艘乌篷船，莫要上。”
帕兰的手指微微发抖。她认得这字迹——是周嬷嬷的。昨日在乱葬岗，周嬷嬷曾说，有个“戴斗笠的男人”在茶馆打听她的下落。原来，那人此刻就藏在客栈里。
“姑娘？”店小二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您……您没事吧？”
帕兰抬头，冲他笑了笑：“没事。劳烦你帮我盯着楼下，若有戴斗笠的陌生人上来，立刻敲窗。”
店小二应了声，匆匆下楼。帕兰将碎玉贴在胸口，闭目养神。她想起阿阮说过的话：“帕兰，你若信我，便把后背交给我。”可此刻，她只能靠自己。
三更梆子响过，窗外的海浪声突然变了。帕兰睁开眼，看见楼下有个戴斗笠的身影正往楼上摸来，腰间别着柄短刀，刀鞘上刻着南邦摄政王府的暗纹。
“果然来了。”帕兰轻声道，将碎玉塞进发间，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
脚步声停在门外。帕兰屏住呼吸，听见门闩被轻轻拨动的声音。她猛地拉开房门，匕首首刺对方咽喉——
“铛！”
短刀与匕首相撞，火星西溅。帕兰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脸——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左脸有道刀疤，眼神阴鸷如狼。
“阿帕郡主。”男人冷笑，“您倒是警觉。”
帕兰后退半步，匕首抵住他的手腕：“你是摄政王府的人？”
男人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当年阿月公主逃出宫时，我跟着摄政王追了三条街。如今您这颗脑袋，该物归原主了。”
帕兰的匕首划破他的衣袖，鲜血溅在她脸上。她咬着牙，用膝盖顶向对方下盘——这是周嬷嬷教她的南邦女子防身术。男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帕兰趁机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他的后脑。
“噗通”一声，男人栽倒在血泊里。帕兰喘着气，捡起他的短刀，刀鞘上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将短刀塞进男人怀里，又解下外衣盖住他的脸，这才推开窗户，顺着墙根溜进了夜色里。
码头上的乌篷船还停着，船头挂着盏灯笼，映得水面泛着红光。帕兰躲在桅杆后，望着船上跳下两个黑衣人，正往客栈方向跑。她摸出怀中的碎玉，对着月光看了看——玉身内侧，刻着“泰拉玛·阿帕”六个小字，是阿阮昨日新刻的。
“阿阮……”帕兰轻声道，“替我活着。”
她纵身跃下码头，海水漫过头顶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喊。浪花裹着她沉向海底，碎玉在胸口发烫，像极了阿阮的温度。
次日清晨，客栈的店小二在楼上发现了男人的尸体。他怀里抱着块染血的木牌，发间插着半块碎玉，玉身上的莲花纹被血浸透，像朵开败的红莲。
“快报官！”店小二尖叫着，“是摄政王府的人！是来杀阿帕郡主的！”
消息传回皇宫时，泰拉玛三世正握着帕兰留下的信笺。他听见暗卫的禀报，龙袍下的指节捏得发白：“立刻去南邦！给朕带句话——敢动阿帕一根汗毛，朕要让整个南邦给她陪葬！”
阿阮站在御书房外，望着泰拉玛三世颤抖的背影，轻轻摸了摸袖中的碎玉。她知道，帕兰的逃亡才刚刚开始，而这场关于血与谎的战争，也才刚刚拉开帷幕。
南邦的海浪仍在翻涌，像极了帕兰在信里写的：“阿阮，替我看看，这海究竟有多蓝。”
而她，会替帕兰，替所有被辜负的人，看遍这世间所有的蓝。
（第三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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