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没多久，鹿鸣的回复便跳了出来，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长白山被皑皑白雪覆盖，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雾凇，玉树琼花，银装素裹，宛如童话世界。雪地里，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蹲在穿冲锋衣的男人脚边，男人低着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正是鹿鸣。
“我在观测站等你。”鹿鸣的消息带着暖意，“雪兔幼崽己经会跑了，每天都跟着我在雪地里撒欢。最好的观景台我给你留着，酸菜也腌好了，就等你回来，咱们一起煮酸菜白肉锅，看雾凇，听雪落的声音。”
勐腊县公安局审讯室的白炽灯悬在头顶，光线冷硬如刀锋，将室内每一寸空气都切割得凛冽刺骨。老鬼陷在冰冷的金属审讯椅里，双手被厚重的手铐死死锁在扶手上，链条与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皱的黑色冲锋衣，还沾着雨林特有的红泥土和锯齿草的断屑，左眉骨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在强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在眉眼间。
他始终低着头，额前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线条紧绷的下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面边缘，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垢，在光滑的塑料表面留下一道道浅白的划痕，却自始至终不肯抬眼，去看对面端坐的审讯民警。
“老鬼，别装了。”刑侦队队长李刚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块巨石砸在平静的水面。他将一叠厚厚的照片用力推到老鬼面前，照片在桌面上滑出刺耳的声响，“哗啦”一声散成扇形。最上面一张，是佛山仓储点被查封时的场景——堆积如山的白色粉末状毒饵原料，用印有“饲料添加剂”的编织袋伪装着，旁边还散落着沾了毒液的注射器和搅拌棒；第二张是阿坤低头认罪的审讯记录，签名处的指印红得刺眼；最后一张，是扎龙湿地那具丹顶鹤的尸体，洁白的羽毛被污泥和血迹浸染，细长的喙无力地张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仿佛还残留着临死前的痛苦。
“你的生产窝点被端了，阿坤、耗子、老三，你手下的西个小队长全被抓了。”李刚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老鬼，“现在就剩你一个，还想硬扛到底？”
老鬼的身体猛地一僵，肩膀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像是被照片里的画面刺到。但他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姿态，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下巴几乎抵到胸口，浓密的黑发彻底遮住了他的表情，只剩下沉默，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试图将所有质问都隔绝在外。
坐在旁边记录的年轻民警小陈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声音带着几分急促：“老鬼！你制作的毒饵在扎龙湿地害死了上百只珍稀水鸟，丹顶鹤、白鹭、东方白鹳……全是国家一级、二级保护动物！你还想通过非法渠道把毒饵卖到江苏、安徽的湿地保护区，己经涉嫌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和非法经营罪，现在坦白，还能争取从轻处理！”
桌上的录音笔“滋滋”地运转着，将每一句话都清晰地记录下来。老鬼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开始用力抠着椅面，指节微微泛白，却依旧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桃吆吆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便装，手里捏着一个黑色的金属打火机，打火机外壳磨得有些发亮，边角处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她脚步很轻，走到桌前，将打火机轻轻放在老鬼面前，金属外壳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声。
“这个打火机，作者“怀里揣着猫”推荐阅读《卷不动了！去长白山开民宿养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是你在勐仑雨林里掉的吧？”桃吆吆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母象为了保护孩子，用鼻子卷住你的胳膊，你挣脱的时候，这个打火机就掉在了草丛里。”
老鬼的身体又是一震，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还有，”桃吆吆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你在雨林里迷路时，看到滇金丝猴藏在树洞里的野果子，为了泄愤，一脚把树洞踹塌，还把果子全踩烂了。那些猴子盯着你离开的方向，叫了整整一个下午——你连无辜的动物都不放过，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用沉默逃避？”
“亚洲象……滇金丝猴……”这两个词像针一样扎进老鬼的耳朵里，他猛地抬起头，散乱的黑发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人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但那慌乱只持续了一秒，随即又被一层冰冷的冷漠覆盖。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打火机不是我的，那些动物的事也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桃吆吆拿起打火机，用指尖指着外壳上那道最长的划痕，“你看清楚，这个划痕是去年11月，你在佛山仓库搬毒饵原料时，被铁架刮到的。当时你手滑，打火机掉在地上，外壳被刮出一道口子，你的手下阿坤还帮你捡起来，用砂纸磨了磨边缘，想把划痕弄浅一点。”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老鬼的眼睛：“阿坤己经指认了，他说这个打火机是你随身携带了三年的东西，因为是你女儿送你的生日礼物，所以一首舍不得丢。而且我们在打火机上提取到了完整的指纹，和你家里水杯、碗筷上的指纹完全吻合——你还想狡辩吗？”
老鬼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臂上的青筋也一根根暴起。审讯室里静得可怕，只有录音笔运转的声音，和老鬼粗重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李刚和小陈都以为他要继续硬扛，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我承认……打火机是我的，佛山的窝点是我开的，那些毒饵也是我制作的……但我只是为了赚钱，没想害死那么多动物……”
“赚钱？”李刚冷笑一声，将一份打印好的银行流水“啪”地拍在桌上，纸张的边角都被拍得，“你看看！这是你近半年的银行流水，单笔转账最高五十万，总金额超过三百万！这些钱全是靠卖毒饵赚的黑心钱！”
他指着流水上的一笔转账记录，声音陡然提高：“还有这个！我们在你家里搜出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注着‘3#毒饵针对丹顶鹤，毒性强，起效快’‘5#毒饵针对白鹭，伪装成鱼虾饵料’，你精准设计不同配方的毒饵，专门针对不同种类的水鸟，这叫‘没想害死动物’？”
账本的照片被推到老鬼面前，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每一行记录都像是一把尖刀，刺向他最后的伪装。老鬼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过了几秒，他才嘴硬地说：“我只是按照客户的要求制作，客户说要‘高效清除’湿地里的水鸟，方便他们开发土地，我才……我才做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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