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时钟指向晚上十点，苏晚摘下口罩时，指腹蹭到了脸颊上压出的红印。最后一个输液的病人核对完信息，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转身就看见护士站的窗边，立着个熟悉的身影。
陆峥穿了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压得低，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他没进来，只是靠在窗边，手里拎着个白色的保温袋，目光跟着苏晚的动作转，像在等一只晚归的鸟。
“怎么不进来？”苏晚走过去，窗户没关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外面夜色里的凉意。
“看你忙着，没敢打扰。”陆峥把保温袋递过来，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还是热的。”
苏晚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杯无糖豆浆，还有一个肉松饭团——都是她加班时爱垫肚子的东西。她愣了愣，上次随口跟他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今天怎么过来了？不用归队吗？”她咬了口饭团，温热的米饭裹着肉松，熨帖了胃里的空荡。
“今天轮休，算着你这时候该忙完了。”陆峥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又熬了大半天？”
苏晚点头，刚想说话，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一个中年男人攥着病历本，正对着值班护士大声嚷嚷，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我妈都烧到39度了，凭什么还得等？你们这什么效率！”
护士急得脸发红，反复解释：“大叔，现在急诊都排着队，医生都在处理急症，您再等等，很快就到您了……”
男人还要争执，苏晚放下保温袋，刚要走过去，手腕却被陆峥轻轻拉住。他没用力，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稍等，自己先一步走了过去。
“您好。”陆峥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却没带半分戾气，他指了指走廊墙上的就诊流程表，“上面写着，急诊优先处理危及生命的急症，发热患者需要先做预检分诊。您母亲的情况，护士己经登记了，要是实在着急，也可以去发热门诊，那边人能少点。”
男人愣了愣，大概是被陆峥身上的气场镇住，语气缓了些：“可发热门诊在另一栋楼，我妈走不动……”
“我帮您找个轮椅。”陆峥没多话，转身去护士站推了轮椅过来，又帮男人把老人小心扶上去，“轮椅可以推到发热门诊，那边有导诊员，会帮您安排。”
男人看着陆峥利落的动作，脸色彻底软下来，连声道谢。陆峥只是点头，目送他们走后，才回头看向苏晚。
“你倒会当和事佬。”苏晚走过来，眼底带着笑意。
“只是不想你再费心。”陆峥抬手，指尖轻轻蹭过她脸颊上的红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你今天够累了。”
苏晚的心忽然软下来，像被温水浸过。她知道，陆峥从不会用强硬的方式解决问题，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悄悄挡在前面，替她扛下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走出急诊楼，夜风格外凉。陆峥把自己的连帽卫衣帽子摘下来，轻轻扣在苏晚头上，又拉了拉帽檐，遮住她大半张脸：“别吹着风，容易头疼。”
苏晚缩在帽子里，闻到卫衣上他身上的味道，忍不住笑：“你这帽子，也太小了。”
“凑活戴，总比冻着强。”陆峥拎着她的白大褂外套，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裹着她微凉的手，慢慢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落在人行道上。苏晚咬着豆浆的吸管，忽然想起上次他受伤时，也是这样的夜晚，他站在急诊室门口，背影笔首得像棵树。
“陆峥，”她轻声开口，“你上次左下腹的旧伤，最近没疼过吧？”
陆峥脚步顿了顿，低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意：“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起了。”苏晚躲开他的目光，声音轻了些，“你别总不当回事，要是疼了，一定要告诉我。”
陆峥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夜色里，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映着路灯的光：“知道了。苏医生的叮嘱，我记着。”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你记着我不能吃辣，我也记着，你胃不好，不能总熬夜；你怕黑，走夜路要有人陪；你治愈别人，我就守护你——这些，我都记着。”
苏晚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豆浆的温热从喉咙一首暖到心里。她抬头看着陆峥，路灯的光落在他的发梢，晕出一层柔和的光。原来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而是他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把你的疲惫看在眼里，用最踏实的方式，陪你走过每一个平凡的夜晚。
两人重新牵手往前走，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靠近，时而重叠。苏晚攥着陆峥的手，忽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加班的夜晚，多少急诊室的忙碌，只要身边有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毕竟，他是她的守护，她是他的治愈，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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