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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他的血,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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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山区信号彻底中断。

苏晚被困在义诊帐篷里,听着外面山洪的轰鸣声,握紧了手中的医疗包。

「所有人员立即往高处撤离!」广播里传来紧急通知,但她站在原地没动——

还有三个留守的老人没有出来。

就在洪水冲垮帐篷的前一秒,一个浑身湿透的迷彩身影冲破雨幕。

陆铮用防雨布将她牢牢裹住,在滔天洪水中硬生生踏出一条生路。

「别怕,」他淌着齐腰深的水把她托上高地,「我答应过要守护你。」

苏晚在他渗血的袖口处,摸到了一枚冰凉的勋章。

山区的天,说变就变。先前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眼就成了砸得帐篷噼啪作响的暴雨狂涛。天际灰蒙一片,雨水连成白茫茫的幕布,隔绝了远山,也吞噬了信号塔最后一点微弱的格数。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代表与外界联络的最后一根线,断了。

帐篷在狂风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积水迅速蔓延,浸湿了苏晚的白大褂下摆。外面,山洪的轰鸣如同巨兽咆哮,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慌。

她攥紧了手中的应急医疗包,指节微微泛白。药瓶和器械在包里轻微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是这混乱喧嚣里唯一属于秩序的声音。

「所有人员立即往高处撤离!重复!所有人员立即往高处撤离!」

破音的广播穿透雨声,带着刺耳的电流噪音,一遍遍催促。

帐篷里早己空荡,能走的都在第一时间相互搀扶着撤离了。苏晚站在原地,雨水从帐篷缝隙溅入,冰凉的触感落在脸上,她却恍若未觉。

还有三个人——住在村尾独居的张奶奶,腿脚不便的李爷爷,还有放不下那几只羊、说要回去牵的半大孩子小峰。他们都没跟着第一波人走。

洪水的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耳畔翻滚。帐篷一角猛地被积水冲垮,浑浊的泥水瞬间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山林泥土的腥气。

不能等了!

就在她咬牙准备冲向外面的暴雨,逆着人流去寻找那三个身影的刹那——

“哗啦!”

帐篷入口的帘幕被一股巨力猛地撕开!

暴雨劈头盖脸砸入,一个高大的、浑身湿透的身影冲破雨幕,如同劈开混沌的利刃,骤然闯入她的世界。

雨水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紧抿的唇线、以及线条硬朗的作战服上疯狂淌落。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沉的天色里亮得惊人,精准无比地瞬间锁定了她。

是陆铮。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巨大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从头顶传来,整个帐篷结构正在被洪水疯狂撕扯、拉拽。

陆铮瞳孔一缩,反应快得惊人。他一把扯开身上厚重的特战雨衣,以一种近乎禁锢的力道,将苏晚连同她怀里的医疗包一起,牢牢裹住。厚实的防雨布隔绝了冰冷的暴雨,也隔绝了外界一部分恐怖的轰鸣,取而代之的是他胸膛剧烈起伏时的心跳震动,以及透过湿透衣料传来的、滚烫的体温。

“抱紧我!”他的吼声压过一切喧嚣,短促而有力,不容置疑。

下一秒,天塌地陷。

帐篷彻底被洪水淹没冲垮,巨大的水流力量拉扯着一切。陆铮脚下生根般站稳,双臂铁箍一样环着她,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冲撞力,逆着水流的方向,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外猛冲。

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断枝、碎石和泥浆,冲击力大得骇人。苏晚被他紧紧护在怀里,只能感觉到他每一次迈步时肌肉的贲张和偶尔压抑不住的、从齿缝间漏出的沉重呼吸。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撞开漂浮的障碍,踏碎翻滚的浊浪,硬生生在这片滔天的毁灭洪流中,蹚出一条狭窄却坚定的生路。

水势越来越猛,几次几乎要没过头顶。他把她托得更高,自己的呼吸却在水流的冲击下变得粗重而艰难。

终于,脚下触到了向上倾斜的坡地。洪水在这里的力量稍减。陆铮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半抱半推地将她送上一块相对稳固的高地。

脚下踏到了坚实的泥土和岩石,暂时安全了。

苏晚踉跄了一下站稳,急忙回头。

陆铮还站在齐腰深的浑浊洪水中,一手死死抓着高地的边缘,稳定着身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气。雨水冲刷着他满是泥水的脸庞,额角似乎有一抹暗红,不知是伤还是泥。作战服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底下擦伤或划破的皮肤。

他看着安全抵达的她,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惊涛骇浪缓缓平息,沉淀下一种近乎沉重的安心。他喘着气,声音被雨水和疲惫冲刷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别怕,”他说,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心上,“我答应过要守护你。”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又酸又胀。劫后余生的恐惧、看到他突然出现的震撼、以及这句承诺的重量……所有情绪轰然涌上,冲得她眼眶发热。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紧抓着岩岸的那只手臂,想确认他的安危。

指尖最先触碰到的,是他湿透、冰冷且粗糙的作战服袖口。布料己经被磨得起了毛边,浸饱了水,沉重而冰凉。然而,就在那袖口之下,靠近手腕的地方,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小块异样的坚硬。

它被缝在袖口内侧,紧贴着他的脉搏。冰凉的金属质感,边缘有着清晰而独特的、仿佛经过精密设计的凹凸纹路,即使隔着一层湿透的布料,也能隐约摸出那似乎是一个…徽章或勋章的轮廓。

而就在那小块冰凉金属的周围,袖口布料却呈现出一种与其他地方不同的、黏腻的触感。深色的、不同于清水的暗红血色,正从那里缓慢地渗出,一丝丝地,晕染在浑浊的雨水里。

她的指尖,就那样僵在了那冰凉的勋章,与温热的鲜血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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