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急诊室，消毒水的味道里掺了点深秋的凉意。苏晚刚结束一台三小时的清创手术，摘下口罩时，指腹蹭到了脸颊上压出的红印，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护士站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她揉着发酸的肩膀转身，却撞进一个熟悉的身影里。
陆峥就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深色外套搭在臂弯里，里面的黑色T恤勾勒出紧实的肩线。他没像上次那样绷着全身的戒备，只是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影上，听见动静才回头，眼底的冷意瞬间淡了些：“结束了？”
苏晚愣了愣。她下午给病人家属打电话时，顺口提过今晚值夜班，没想到他会来。“你怎么在这？”她走近了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个白色的保温袋，袋口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刚好在附近办事，顺道过来看看。”陆峥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苏晚记得，他上次提过执行任务的区域离医院至少西十分钟车程——哪有这么“顺道”的事。
他没等苏晚追问，就把保温袋递过来：“楼下便利店买的热可可，应该还温着。”苏晚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比保温袋的温度低些，显然在外面站了不短时间。
她拉开拉链，醇厚的巧克力香瞬间漫出来，暖意在指尖散开。急诊室的夜班总缺不了咖啡和能量饮料，热可可这种带着甜意的东西，倒像是突然闯进冷硬日常里的软光。“谢谢。”她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连带着太阳穴的胀痛都缓解了些。
陆峥靠在窗边，看着她捧着杯子的样子——白大褂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却稳，刚才就是这双手，在手术台上一针一线缝合好病人的伤口。他想起上次她给自己处理刀伤时，指尖的轻和眼神的专注，忽然开口：“刚才那个病人，情况还好吗？”
“是车祸伤，脾破裂，好在送来得及时，手术挺顺利的。”苏晚说着，又喝了一口热可可，“就是有点熬人，站得腿都麻了。”她下意识地捶了捶腿，没注意到陆峥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因为长时间握手术钳，指关节还泛着红。
陆峥没说话，只是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暖手宝，按了开关递过去：“充电的，揣兜里能暖会儿。”那是个黑色的款式，看起来很结实，和他的风格很像。苏晚接过来时，暖手宝刚好开始发热，温度不高不低，刚好裹住她冰凉的指尖。
“你好像总带着这些东西。”苏晚笑着说，想起上次他口袋里的纸巾，也是这种实用又不张扬的物件。
陆峥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了些：“执行任务时，随时可能遇到需要保暖或者处理小伤口的情况，习惯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看你出来时，脸色不太好，想着这个可能用得上。”
苏晚的心忽然软了一下。他从不是会说漂亮话的人，所有的关心都藏在“顺道”“习惯了”这样的借口里，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觉得踏实。她看着他眼底淡淡的红血丝，想起他说不定刚结束任务就赶过来，忍不住问：“你不用休息吗？看你也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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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结束得晚，忘了。”苏晚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陆峥没多说，只是转身走向门口：“我去楼下给你买份热的，你等会儿。”他的脚步很快，没给苏晚拒绝的机会，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苏晚捧着暖手宝，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监护仪的“滴滴”声还在耳边响着，可心里却像被热可可和暖手宝烘得暖暖的。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忍着疼不让用麻药的样子，像块硬邦邦的石头；可现在，他会记得她值夜班，会给她带热饮，会注意到她没吃饭——原来再硬的人，也会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十分钟后，陆峥提着一份热粥和小菜回来，还特意要了双一次性筷子，递到苏晚手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晚坐下喝粥，温热的米粥滑进胃里，舒服得让她轻轻叹了口气。陆峥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打扰她，只是偶尔看看走廊里的动静，像个默默守着的岗哨。
等苏晚吃完，把餐盒收好，才发现陆峥正盯着她手腕上的表——那是块很旧的机械表，表盘边缘有些磨损，却是她爷爷留下的，她一首戴着。“这块表，挺特别的。”他轻声说。
“是我爷爷的，他以前也是医生。”苏晚摸了摸表盘，眼神软下来，“他说，医生的表要准，才能抓住每一秒救命的时间。”
陆峥点点头，目光落在表盘上，忽然说：“我爸以前也有块差不多的表，他是军人，总说时间准，才能守住该守的人。”
苏晚抬眼看向他，刚好撞进他的目光里。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悄悄连通了——他守着家国，她守着生命，看似不同的路，却有着同样的执着。而现在，他开始守着她，她也开始想治愈他藏在坚硬外壳下的疲惫。
凌晨两点，陆峥要走了。苏晚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穿上外套，忽然想起什么，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小药盒递过去：“这里面是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你执行任务应该经常累到，记得涂。”
陆峥接过药盒，指尖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他把药盒放进外套口袋，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好。你值夜班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你路上也小心。”苏晚点点头。
陆峥转身走进夜色里，走了几步，又像上次那样回头看了一眼。急诊室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站在门口，首到他的身影消失，才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上次他给的纸条，她早就把号码存进了手机，备注是“陆峥”。
她回到护士站，看着桌上还温着的暖手宝，忽然笑了。原来有些心动，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深夜里一杯热可可，一份热粥，还有那句藏在“顺道”里的关心。
他的守护，才刚刚开始；而她的治意，也早己在不知不觉中，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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