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禁城，金銮殿上。
朝会冗长，无非是各地灾情、边关军报、漕运税收等老生常谈。苏砚手持玉笏，眼观鼻鼻观心，心思却偶尔飘回自家院子里，飘到那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肚皮上。
好不容易熬到太监尖着嗓子喊了“退朝——”，文武百官鱼贯而出。
苏砚正了正官帽，刚随着人流走下玉阶，就被一个小内侍悄没声地拦住了。
“苏尚书，万岁爷请您御书房说话。”
苏砚心下明了，点头跟上。皇上与他自幼一同在崇文馆读书，虽为君臣，却也有几分少年情谊，私下召见说话是常有事。
御书房内，熏香袅袅。年轻的皇帝李珩己换下了沉重的朝服，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正站在书案前练字，见他进来，随意地摆了摆手：“免礼了，赐座。朕新得了两斤雨前龙井，知道你爱这个，一起尝尝。”
“谢陛下。”苏砚行了常礼，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了半个屁股。内侍悄无声息地奉上香茗。
皇帝搁下笔，拿起茶盏吹了吹气，笑道：“今日朝上，朕看你有些心不在焉？怎么，可是家里有什么事？”他语气随意，透着熟稔的关心。
苏砚忙起身：“臣不敢，劳陛下挂心，家中一切安好。”
“坐下坐下，”皇帝示意他放松，“朕就是随口一问。说起来，尊夫人有孕己七月了吧？你可要仔细着些，朕还记得当年太子他娘怀胎时，朕也是紧张得不得了。”
提到这个，苏砚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意：“是，托陛下洪福，内子与胎儿皆安。”
皇帝啜了口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打趣道：“说起来，你们苏家‘书墨纸砚’，清一水的文曲星，这回怕不是又要添个小小文豪？日后怕不是要跟你这个做尚书的爹在朝堂上辩经论义？”
若是往常，苏砚必定会谦逊又自豪地附和几句。但今日，他鬼使神差地，脑子里又闪过那两下“有章法”的胎动，话到嘴边竟变成了：“呃……这个……臣……臣倒觉得，未必……”
“哦？”皇帝挑眉，来了兴趣，“此话怎讲？莫非太医诊出了是位千金？那也好啊，像你大姐姐那般，才情斐然，巾帼不让须眉。”
“非也非也，”苏砚下意识地摇头，等摇完了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看着皇帝探究的眼神，他硬着头皮，斟酌着词语，试图用一种……学术探讨的方式描述，“陛下，臣只是觉得，此胎……嗯……颇为……健硕活泼。”
皇帝笑了：“这是好事啊！说明孩儿康健，你愁什么？难道踢疼尊夫人了？”
“非是疼痛……”苏砚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混合着困惑、难以置信和一种强烈的倾诉欲。面对自幼一起长大的君王，他那点憋了一晚上的荒谬猜测有点压不住了，“陛下，臣只是……只是觉得这孩儿动起来……颇为……异于常人。”
“如何异于常人？”皇帝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作者“二月倾”推荐阅读《穿成尚书府的奶团子，背地里练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帝王的日常生活其实也挺无聊的，臣子的家事尤其是这种育儿趣闻，最能提神。
苏砚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发现，声音都压低了些，带着几分神秘和不确定：“臣感觉……她动起来，不似寻常胎儿般胡乱伸胳膊蹬腿……倒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皇帝的眼睛亮晶晶的。
苏砚把心一横，豁出去了：“像是隐隐含着某种……发力技巧？甚至……像是练过似的？”
御书房里安静了一瞬。
皇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盯着苏砚，似乎在判断这位素来沉稳的礼部尚书是不是昨晚没睡醒，或者……疯了？
“……爱卿，”皇帝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迟疑和荒谬，“你方才说……尊夫人肚子里，才七个月的胎儿……练过？练什么？练五禽戏？还是少林长拳？”他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这简首是自己今年听过最离谱的笑话。
苏砚也知道这说法荒唐至极，脸皮微微发烫，但话己出口，只能艰难地找补：“臣失言，陛下恕罪。只是……那感觉确实奇特，一次迅猛如踢踹，一次敏捷如闪避……臣……臣只是……”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了。
皇帝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窘迫和认真，笑得更大声了，拍着书案：“哈哈哈！苏砚啊苏砚！朕看你是盼孩儿盼得魔怔了！定是你近日总琢磨秋闱练兵那点事，看什么都带上了行伍气！胎儿动几下，你都能看出兵法来了？难不成你这孩儿是武曲星下凡，托生到你这文官家里来了？哈哈哈！”
苏砚被笑得无地自容，只能讪讪道：“陛下说的是，定是臣胡思乱想，胡思乱想……”
皇帝笑够了，擦擦眼角的泪花，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苏砚道：“朕看你是太闲了！正好，西南土司进贡了几匹异种卷毛犬，性情温顺，毛茸可喜，朕赏你一只带回府去，给你那未出世的‘武曲星’孩儿提前找个玩伴，也分分你的心，免得你整日研究尊夫人的肚子！”
苏砚：“……”这都哪跟哪啊！
他哭笑不得，只得起身谢恩：“臣……谢陛下赏赐。”
于是，半个时辰后，苏尚书府的马车里，多了一个精美的竹笼，里面趴着一只睡得正香、浑身卷毛、像个移动拖把似的小狗。
苏砚看着那只狗，再想想皇帝那戏谑的笑容和自己那番“胎动蕴含兵法”的言论，只觉得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他揉着额角，长长叹了口气。
而尚书府院子里，正在努力“装死”的苏禾，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嗯？怎么有种被什么奇怪东西盯上的预感？
她警惕地感知了一下西周。
一切正常啊。
肯定是那个疑神疑鬼的爹又在外头琢磨什么了！
苏禾再次坚定了信念：潜伏！必须深度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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