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和那惊天动地(至少对苏家祖宅而言)的一炸,余波远未平息。
一百遍《安全规范》抄得她手腕发酸,小脑袋耷拉了好几天。祖宅上下看她的眼神,除了以往的宠爱,更多了几分心有余悸的警惕。
尤其是当她靠近厨房、库房或者任何可能存放“可疑物品”的地方时,总会有慈祥但坚定的嬷嬷或丫鬟“恰好”出现,用各种借口把她引开。
“小小姐,老太太那儿新得了江南的软糕,叫您去尝尝呢!”
“清和小姐,后园那几株老梅开得正好,不去瞧瞧?”
苏清和心里门儿清,这是被“重点监护”了。她倒也配合,暂时收起了对“爆破艺术”的执着,转而将过剩的精力投入到了其他“相对安全”的领域。
然而,她安静了没两天,新的“创举”又来了。
这次,她的兴趣转向了“机关术”。起因是她在西伯苏纸那里,看到了一本讲述古代工匠巧思的残卷,上面有些关于杠杆、滑轮、机关的简单图示。
苏清和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这玩意儿好!不玩火,不碰硝石,纯物理,安全!
说干就干。她再次召集了她的“研发团队”——心有余悸但依旧忠诚的韩凛,以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苏清曜。
“我们要做一个……自动喂鸟器!”苏清和宣布了她的新项目。当然,这只是个幌子,她脑子里想的是如何利用杠杆和配重,实现某种触发式的小机关,类似于简易的绊发陷阱。
材料是现成的:祖宅库房里找来的废弃竹竿、麻线、小滑轮(从旧窗帘上拆下来的),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块作为配重。
研发地点选在了后园那间废弃的花房旁边——没错,就是上次爆炸现场附近。苏清和觉得这里风水好(主要是偏僻)。
接下来的几天,祖宅的后园经常上演这样一幕:苏清和像个小工头,指挥着韩凛和苏清曜搬石头、绑绳子、调试竹竿的角度。地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木质、竹质构件,麻线纵横交错,看起来比蜘蛛网还复杂。
“七哥,左边那根绳子再拉紧一点!”
“韩凛,这个滑轮角度不对,卡住了!”
“配重!配重不够!再加块石头!”
苏清曜累得满头大汗,嘟囔道:“小妹,咱这喂鸟器……是不是做得太复杂了?鸟儿怕是看不懂怎么吃吧?”
苏清和头也不抬:“你不懂,这叫智能化!等成功了,鸟儿一站上去,粮食自动掉下来!”
韩凛默默地看着那套结构越来越复杂、看起来更像某种捕兽装置的“喂鸟器”,欲言又止。他觉得,小姐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喂鸟。
这天下午,“自动喂鸟器”终于到了最终测试阶段。
苏清和设计的原理是:当有“目标”(她放了块点心模拟鸟儿)落在特定踏板上时,会牵动一根细线,细线拉动杠杆,杠杆释放一个小卡榫,卡榫松开后,悬挂着的、装有鸟食(其实是小石子,用于测试)的小竹篓就会在配重的作用下倾斜,把“食物”倒出来。
理论很完美。
三人屏住呼吸,苏清和小心翼翼地将那块作为“诱饵”的点心放在了踏板上。
一秒,两秒……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
成了?苏清和眼睛一亮。
然而,下一秒——
“哗啦啦——哐当!噼里啪啦!”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预期!
那根被寄予厚望的杠杆确实动了,但它牵动的不仅仅是释放竹篓的卡榫,还意外地带动了旁边一连串作为“备用方案”和“安全冗余”(苏清和自认为)的辅助机关!
只见竹竿乱晃,作者“二月倾”推荐阅读《穿成尚书府的奶团子,背地里练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麻线崩断,小滑轮飞射而出,原本悬吊着的竹篓没有按照预想的角度倾斜,而是猛地一歪,里面的小石子劈头盖脸地洒了下来!更糟糕的是,失去平衡的配重石块“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又弹起来撞倒了旁边倚着的几根备用竹竿……
一时间,现场如同被飓风席卷!小石子乱飞,竹竿倒塌,麻线缠绕成一团乱麻。站在最近的苏清曜首当其冲,被几颗石子砸中了脑门,虽然不疼,但也吓了一大跳。韩凛下意识侧身护在苏清和前面,背上也挨了几下。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那块点心,早在第一波混乱中就被弹飞,不知去向。
现场一片狼藉,比上次爆炸好不了多少。虽然没有硝烟,但这“物理性”的混乱场面,同样触目惊心。
苏清和站在原地,小脸上满是错愕,看着自己精心搭建的“杰作”在眼前分崩离析,喃喃道:“……传动比计算错误?耦合效应没考虑?还是摩擦力估算不足?”
苏清曜捂着脑门,哭丧着脸:“小妹……你这喂鸟器……是要谋杀亲哥啊!”
韩凛默默拍掉身上的尘土,看着那堆废墟,眼神里居然有几分钦佩——能把喂鸟器做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小姐果然非常人。
这边的动静再次成功引来了祖宅的大人们。
当苏老太爷、老太太和柳氏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残骸遍地,三个孩子灰头土脸地站在废墟中央,苏清和还在那里蹙着小眉头,对着散架的零件指指点点,似乎在分析故障原因。
“这……这又是怎么了?”老太太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老心脏快承受不住了。
苏老太爷看着那堆明显是人工制造的复杂残骸,眼角抽搐:“清和啊……你这……这次又是在研究什么?”
柳氏都快哭了,上前拉住女儿:“我的小祖宗哎!你就不能消停两天吗?”
苏清和抬起沾了灰尘的小脸,眼神清澈,带着学术探讨般的认真:“祖父,祖母,娘亲,我在研究机关术。就是这个联动机构出了问题,导致能量释放失控,产生了非预期的链式反应……”
众人:“……” 完全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苏清曜赶紧解释:“祖父,祖母,小妹真是在做喂鸟器!就是……就是做得稍微复杂了点……”
喂鸟器?众人看着那堆堪比攻城器械残骸的东西,沉默了。
最终,这次“机关术事故”的处理结果是:苏清和被罚暂停一切“研发项目”,专心陪祖母礼佛、陪祖父写字、陪伯母们说话。后园那个角落被彻底清理,所有“危险”材料被收缴。
苏清和瘪着小嘴,有点委屈,但也没反抗。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晚上,苏老太爷在书房里,对着那本记录孙女“事迹”的册子,沉吟了许久,最终提笔添上一句:
【腊月初七 晴】
清和禁足期满,转而钻研机关之术,欲制“自动喂鸟器”。然其思虑过于繁复,机关联动,终致崩塌,场面狼藉,幸未伤人。观其残骸,结构之巧,思路之奇,匪夷所思。此女之心思,恐非寻常闺阁所能囿也。然破坏力亦随天赋增长,令人忧喜参半。
他放下笔,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聪明是真聪明,能折腾也是真能折腾。看来,光是禁止不是办法,得给她找点正经事做,把这股子聪明劲儿引导到正途上才行。
可什么才是适合一个五岁女娃娃的“正途”呢?
苏老太爷捻着胡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而被他思考的对象——苏清和小朋友,此刻正窝在祖母的暖阁里,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在脑子里默默复盘着今天机关失败的每一个技术细节,准备等风头过去,再战江湖。
祖宅的生活,就在这般鸡飞狗跳、却又充满惊奇与宠爱的循环中,继续热热闹闹地向前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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