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家族宴设在后园的大草坪上，十几张红木圆桌依次排开，桌上摆满了酱肘子、清蒸鱼、水晶虾等硬菜，酒坛里的女儿红飘出醇厚的香气。沈氏宗族的旁支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男人们谈着朝堂动向，女人们则凑在一块嚼舌根，眼神时不时瞟向主位方向，带着几分探究和不怀好意。
沈惊瓷扶着母亲坐在主位左侧，刚拿起筷子，就见李氏——沈柔薇的生母，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绸缎裙，扭着腰走到她们面前。她身后跟着几个旁支的妇人，个个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哟，这不是大小姐吗？”李氏故意提高声音，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听说你最近和太子殿下闹掰了？连太后寿宴都没敢穿太子送的礼服，怎么，是殿下厌弃你了？”
沈母皱起眉头，刚要开口，沈惊瓷轻轻按住她的手，抬眼看向李氏，语气平淡：“表姑说笑了。我和太子殿下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倒是表姑，柔薇被太后禁足这么久，您不去好好管教她，反而来管我的闲事，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你！”李氏被噎了一下，随即冷笑，“柔薇那是被你陷害的！要不是你心思歹毒，她怎么会被禁足？我看啊，你根本就不配当沈家的嫡女！”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个旁支的族老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审视。沈氏宗族向来看重嫡庶尊卑，要是沈惊瓷真的“不配”，他们说不定真会支持换嫡女。
李氏见众人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越发得意：“各位族老、宗亲，你们都来评评理！沈惊瓷自小就性子烈，不懂规矩，如今又和太子殿下交恶，连累沈家被人指指点点。反观柔薇，温柔贤淑，又得太子殿下喜欢，要是让她当嫡女，肯定能给沈家带来好处！”
“就是啊！”旁边一个胖妇人附和，“我听说沈惊瓷还和侍卫不清不楚，这种名声要是传出去，咱们沈家的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
“柔薇就不一样了，之前还给太后绣过寿桃帕子，太后都夸她手巧呢！”另一个妇人跟着帮腔。
沈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氏说：“你胡说！惊瓷不是那样的人！柔薇她……”
“娘，别气。”沈惊瓷打断母亲，缓缓站起身。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绣兰纹的襦裙，身形纤细却气场十足，眼神扫过李氏和几个妇人，带着刺骨的寒意：“表姑说我不配当嫡女，那我倒要问问，柔薇配吗？”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旁边的三爷爷——沈氏宗族辈分最高的族老：“三爷爷，您看看这张纸。这是太医院的检验报告，上面写着，柔薇给我娘的燕窝里加了草乌，想毒害我娘。还有春桃和小翠的证词，她们都能证明，是柔薇指使她们买的草乌。”
三爷爷接过纸，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李氏，这是真的？”
李氏的脸色白了白，强装镇定：“这……这是沈惊瓷伪造的！她想陷害柔薇！”
“伪造？”沈惊瓷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丫鬟走了过来，正是之前给沈柔薇送燕窝的小翠。小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三爷爷，各位宗亲，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小姐让我给夫人送加了草乌的燕窝，还说要是被发现，就杀了我！我不敢不做啊！”
李氏吓得后退一步，指着小翠：“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这种事了？”
“表姑别急着否认。”沈惊瓷又拿出一本账本，递给三爷爷，“这是柔薇的月钱账本，上面清楚地记着，上个月她让你给她五十两银子，说是要买‘老鼠药’。可京城里最好的老鼠药也才五两银子，剩下的西十五两，你用来给她买草乌了吧？”
账本上的字迹是李氏的亲笔，笔画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三爷爷越看脸色越沉，猛地把账本摔在李氏面前：“李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氏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宗亲们议论纷纷，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就在这时，沈伯渊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刚从军营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风尘味。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皱了皱眉，走到沈惊瓷身边：“怎么了？”
“爹，表姑和几位宗亲说，我不配当嫡女，想让柔薇取代我。”沈惊瓷语气平静地说。
沈伯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走到李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李氏，你好大的胆子！柔薇做出这种毒害主母的事，你不仅不教管，还敢在这里挑拨离间、觊觎嫡女之位？你把沈家的规矩放在眼里了吗？”
李氏吓得浑身发抖，磕磕巴巴地说：“沈将军，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他们撺掇我的！”她指着旁边几个帮腔的妇人。
那几个妇人吓得赶紧后退，连连摆手：“不是我们！是你自己要这么说的！”
沈伯渊冷哼一声，转向三爷爷：“三爷爷，各位宗亲，柔薇心肠歹毒，毒害主母，不配再做沈家的小姐。李氏纵容女儿、挑拨离间，也不配再留在沈家主宅。我决定，把她们母女俩赶到乡下的庄子里，永不得回京！”
“好！”三爷爷点了点头，“沈将军说得对！这种败坏门风的人，就该赶出去！”
周围的宗亲们也纷纷附和：“对！赶出去！别脏了沈家的地！”
李氏吓得魂飞魄散，爬到沈伯渊脚边，抱着他的腿哭：“沈将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把我们赶到乡下，求你了！”
沈伯渊一脚把她踢开，眼神冰冷：“晚了。来人，把李氏和她的东西一起送到乡下庄子里，要是她再敢回来，就打断她的腿！”
两个侍卫上前，架起哭哭啼啼的李氏，拖了出去。那几个帮腔的妇人也吓得面无人色，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惊瓷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父亲这么做，一半是因为那些密谈记录的威胁，一半是真的想维护沈家。不管怎么样，她们暂时赢了。
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男人站了出来，是沈氏旁支的二叔公，平时最喜欢和沈伯渊作对。他咳嗽了一声，说：“沈将军，柔薇和李氏是该罚，可惊瓷也确实和太子殿下闹得不愉快，这对沈家的名声不好。依我看，不如让惊瓷暂时让出嫡女之位，等她和太子殿下和好，再恢复她的身份，怎么样？”
他的话一出，几个和他交好的旁支也跟着附和：“对啊，二叔公说得有道理。沈家的名声要紧啊！”
沈惊瓷的眼神冷了下来。这些人，表面上是为了沈家的名声，实际上是想趁机削弱沈伯渊的势力。要是她让出嫡女之位，他们肯定会扶持自己的人，到时候沈家就会被他们掌控。
“二叔公这话就不对了。”沈惊瓷走到二叔公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威慑力，“我和太子殿下闹掰，是因为他想抢沈家的兵权，还想害我哥哥。难道为了和太子和好，就要我出卖沈家的兵权，牺牲我哥哥的性命吗？”
二叔公的脸色白了白，强辩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和太子殿下交恶对沈家不好。”
“和太子交恶不好，难道让你贪墨军饷就好吗？”沈惊瓷突然提高声音，从袖中拿出另一本账本，扔在二叔公面前，“这是去年你负责押送军粮时的账本，上面清楚地记着，你克扣了五千石粮食，卖了五百两银子。还有你收受贿赂、包庇逃兵的证据，要不要我一一念出来给大家听？”
二叔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发抖地看着账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宗亲们都惊呆了，纷纷围过来看账本，议论声越来越大。
“天哪，二叔公竟然贪墨军粮！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难怪去年边境的士兵闹粮荒，原来是他克扣了！”
“这种人怎么配当咱们沈家的宗亲！”
沈伯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走到二叔公面前，声音冰冷：“二叔公，你可知罪？”
二叔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沈伯渊的腿哭：“沈将军，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才贪墨了军粮！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原谅你？”沈惊瓷冷笑一声，“那些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的士兵，谁来原谅他们？你贪墨军粮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她转向三爷爷，语气坚定：“三爷爷，二叔公贪墨军粮、包庇逃兵，罪大恶极。按照沈家的规矩，应该把他逐出宗族，交给官府处置！”
三爷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按你说的办。来人，把二叔公押下去，交给官府！”
两个侍卫上前，架起的二叔公，拖了出去。那些之前附和二叔公的旁支们吓得面无人色，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惊瓷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一阵快意。这些人，平时仗着自己是旁支，就对主宅指手画脚，还想趁机夺权。现在，她终于给了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沈家的主宅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沈伯渊走到沈惊瓷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做得好。”
沈惊瓷抬头看向父亲，微微一笑。这是父亲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夸她，也是他们父女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
周围的宗亲们看着沈惊瓷，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他们以前只觉得沈惊瓷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想到她不仅心思缜密，手段还这么厉害。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她了。
沈母走到沈惊瓷身边，拉着她的手，眼里含着泪水：“惊瓷，委屈你了。”
“娘，我不委屈。”沈惊瓷擦去母亲的眼泪，笑着说，“只要能保护好你和爹，保护好沈家，我做什么都愿意。”
家族宴继续进行，但气氛己经完全不同了。宗亲们对沈惊瓷和沈伯渊毕恭毕敬，再也没人敢说一句闲话。沈惊瓷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和乐融融的场景，心里却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萧彻还没倒台，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也还在继续，沈家随时可能被卷入其中。但她不怕，因为她有家人的支持，有哥哥的保护，还有父亲这个暂时的盟友。
宴会结束后，沈惊瓷送父亲回书房。走到门口时，沈伯渊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惊瓷，谢谢你。”
沈惊瓷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沈家，没有放弃我。”沈伯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以前是我糊涂，差点害了沈家，害了你们。以后，我会好好帮你，一起对付萧彻，保护好沈家。”
沈惊瓷看着父亲真诚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她点了点头：“爹，我们一起努力。”
看着父亲走进书房的背影，沈惊瓷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她不会退缩。为了家人，为了沈家，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把所有的敌人都踩在脚下。
回到汀兰院时，晚晴正拿着一封信，兴奋地跑过来：“小姐，慕容将军派人送来消息，说萧彻和三皇子闹得更凶了！三皇子说萧彻诬陷他，要在朝堂上和萧彻对质呢！”
沈惊瓷接过信，仔细 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萧彻和三皇子斗得越凶，她就越有机会。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她收网的时候。
她把信放在烛火上烧了，看着火苗吞噬信纸，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萧彻，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很快，你就会为你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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