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辰说“下周回来”的那个晚上，林晚失眠了。不是焦虑，是一种悬在半空的期待。她爬起来，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冰箱塞满，甚至换了床单。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是满的，带着点久违的雀跃。
日子忽然有了盼头。工作还是忙，但加班不再那么难熬。她甚至会在休息时，偷偷查京城飞江城的航班时间，想象着他出闸口的样子。
回来那天，是个普通的周三。林晚请了半天假，没告诉他。她算好时间，坐地铁去机场。路上有点堵，她心里着急，怕错过。
到达厅人很多，她站在接机的人群里，踮着脚往里看。心跳得有点快，像第一次约会。当那个熟悉的高个子身影推着行李箱走出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瘦了点，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
他低着头看手机，大概在打车。林晚没喊他，悄悄绕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杨子辰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她，眼睛瞬间睁大，惊讶，然后一点点漾开真实的笑意。“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有点哑。
“顺路。”林晚接过他手里的一个小包，语气尽量轻松。两人并肩往外走，胳膊偶尔碰到，都没躲开。
“累了吧？”她问。
“还行。”他答，“飞机上睡了一会儿。”
对话简单，有点客气，但僵硬的冰层下面，有活水在流动。
打车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后排。杨子辰靠着车窗，闭目养神。林晚偷偷看他，看他眼底的青色，看他微蹙的眉头。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心里软软的，又有点酸。分开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在京城，肯定也不容易。
到家，杨子辰看到窗明几净的屋子和冰箱里的菜，愣了一下，没说什么，但嘴角弯了弯。那种刻意的疏离感，淡了不少。
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整个人精神了些。林晚己经简单炒了两个菜，摆在桌上。
“随便吃点，晚上再做好吃的。”她说。
“挺好。”他在餐桌前坐下。
吃饭的时候，话多了些。他讲了讲京城的项目，遇到的难题，还有那边干燥的天气。她说了说公司里的趣事，避开了周屿安的名字。像两个老朋友，小心翼翼地避开雷区，分享着各自的生活片段。
气氛是温和的，但总隔着点什么。像隔着一层薄纱，看得见，摸不着。
下午，林晚得回公司上班。杨子辰说送她。他没打车，说想坐地铁。
正值晚高峰，地铁里人挤人。他们被挤在车厢连接处，挨得很近。车厢晃动，她站不稳，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他的手很快覆上来，稳稳地扶住她。
手掌温热，力度熟悉。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地铁钻进隧道，窗外一片漆黑，玻璃上映出他们紧挨着的模糊影子。嘈杂的人声里，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谁都没说话，但那个简单的扶持，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
到站了，人群往外涌。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护着她往外走。手心相贴，温热干燥。穿过拥挤的人流，走上站台，他也没松开。
林晚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鼻子有点酸。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简单地牵着手走路了。
送到公司楼下，他松开手。“上去吧。”
“嗯。你回去好好休息。”
“知道。”
她转身走进大楼，进电梯前回头看了一眼。他还站在原处，看着她。见她回头，挥了挥手。
那一刻，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林晚忽然觉得，那个熟悉的杨子辰，好像一点点回来了。
晚上下班，他果然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清蒸鱼，甚至还有一道复杂的蟹粉豆腐。厨房被他弄得一片狼藉，但他脸上带着点得意的神情。
“尝尝，在京城跟一个老师傅学的。”他给她夹菜。
味道其实有点咸，但林晚吃得很香。吃饭的时候，他们聊起了以前大学的事，那些糗事和趣闻。笑声多了起来，隔阂在那笑声里，一点点消融。
饭后，他主动去洗碗。林晚站在厨房门口看他。水声哗哗，他挽着袖子，动作有点笨拙，但很认真。这个背影，让她无比安心。
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刻意靠近，但距离不再拉得那么远。看到好笑的地方，会一起笑。他的手就放在沙发上，离她的手只有几厘米。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那次激烈的争吵。语气不再是控诉，而是带着点事后反省的平静。
“我那会儿……话说重了。”杨子辰看着电视屏幕，声音很低。
“我也有问题。”林晚抱着膝盖，“太较劲了。”
沉默了一会儿，杨子辰忽然说：“在京的城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站在天桥上，看着底下的车流，就想，要是你在旁边就好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阵暖风，吹散了林晚心里最后那点委屈。她挪过去，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他没动，过了几秒，伸出手臂，环住了她。
电视里还在放着喧闹的节目，但他们都没在意。这个安静的拥抱，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问题。断裂的线，在这个夜晚，被无声地接上了。虽然接口处还有个疙瘩，但终究是连起来了。
夜很深了，他们准备睡觉。这次，杨子辰没再犹豫，跟着她走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他侧过身，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睛很亮。
“以后……不吵了。”他说，声音很轻，但很认真。
“嗯。”林晚点头，“好好过。”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叉，紧密相扣。
这一夜，他们睡得很安稳。分离、猜忌、争吵，都暂时被抛在身后。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但至少此刻，他们重新握住了彼此的手，愿意再试一次。
日子还长，裂缝需要时间慢慢抚平。但只要方向一致，总能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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