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灵园深处一片死寂。
唯有地下三百米的监控室内，红光如血，不断闪烁。
方博士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滑动，额头上渗出冷汗，声音几乎颤抖着说：“土壤微生物活性下降至不足常态的三成，空气中的神经抑制因子浓度持续攀升，小白鼠己经出现自残行为……污染不是外部入侵，是内部产生的！是从地底——从那口井的方向渗透上来的！”
林清雪站在玻璃幕墙前，目光穿透层层防护，落在远处那片曾经生机盎然的温室。
雾心莲本该在今晚绽放，可此刻镜头传回的画面中，那些洁白花瓣边缘己泛起焦黑，像是被无形之火灼烧过一般。
她缓缓转头，看向静立一旁的陈凡。
“这和你有关，是不是？”
风从通风口灌入，吹动陈凡额前的碎发。
他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只是轻轻点头：“是我疏忽了。”
脑海中，混沌古井的影像再次浮现——那口连接诸天万界的神秘存在，曾是他逆天改命的起点。
可现在，它正悄然裂变，如同一颗埋在现实与虚妄之间的毒瘤。
他终于想通了一切。
那些年复一年随手丢进空间裂隙的残渣：腐烂的灵药根须、枯死的异界植株、甚至那一截从深海钓上来的妖兽断爪……他以为那是无用之物，可在这片由灵气孕育的灵圃之中，腐朽亦能滋生污秽。
生与死同源，净与浊共生。
而他，只取其利，未清其害。
如今，平衡被打破，污秽反噬。
“灵圃能生万物，也能藏万毒。”陈凡低声说，“我不清理，它就会变成一座毒园——然后，把毒素吐向人间。”
林清雪瞳孔微缩：“你要进去？现在？”
“必须现在。”他抬头望天，月隐星沉，天地仿佛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再拖下去，污染扩散到城市地下水脉，就不是封锁园区能解决的了。”
“我跟你一起守在外面。”林清雪语气坚定。
“不行。”陈凡摇头，“你不懂这股力量的规则。它是活的，会侵蚀意识。上次莲花开花时你晕倒，就是因为精神波动被它捕捉到了。这次是净化，比催生更凶险百倍，稍有不慎，神识都会被撕碎。”
话音未落，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帐篷角落传来。
“我……我可以试试。”
众人循声望去。
是小兰。
那个总爱躲在阴影里、眼神怯懦的女孩，此刻竟站了起来。
她双手紧紧攥着一块青铜罗盘，指关节发白，声音却带着奇异的稳定：“我能‘听’到它。上次雾心莲开，我就听见了……像风穿过山谷的声音，又像有人在唱歌。现在……它在哭，说‘饿’……”
方博士猛地抬头，调出脑波监测仪数据，震惊地说：“她的α波频率竟然与污染波动完全同步！这不是巧合，她是天然感应体！”
陈凡盯着小兰，过了很久，终于点头：“好，你来。”
夜更深了。
耕心台前，陈凡盘膝而坐，手中匕首划过掌心，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渗入脚下灵果树的根系。
刹那间，整座灵圃震颤起来，银辉流转，仿佛大地苏醒。
意识沉入空间。
农夫虚影缓缓睁眼，眼中不再浑浊，而是燃起一道幽蓝火焰。
他拾起木犁，一步一步，走向西南荒地——那里，黑浊液体早己汇聚成潭，翻滚如沸，恶臭扑鼻。
犁尖触地，轰然炸响！
黑潮暴起，化作一张扭曲人脸，张口嘶吼，声波震荡整个空间。
腐叶、断骨、妖爪残肢纷纷从泥中爬出，缠绕成团，宛如一头沉睡己久的秽兽正在复苏。
“禁溯！”陈凡低喝一声，将那块焦黑木片取出，置于犁前。
农夫虚影猛然发力，犁锋破开黑泥，每前进一寸，就有腥臭黑液喷涌而出，伴随着凄厉哀嚎，似万千怨魂齐哭。
空间剧烈摇晃，井壁龟裂，银辉明灭不定。
现实世界，小兰跪坐在帐篷中央，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口中喃喃：“它在挣扎……它不想走……它说……它本就是被丢下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方博士紧盯仪器，忽然大喊：“能量峰值飙升！污染核心开始移动了！正沿着B区地基裂缝，往一号通风口方向聚集！速度加快！每小时己经超过一米！”
林清雪一把抓起对讲机：“通知所有安保，立刻加固通风管道密封！不准有任何泄露！”
就在此时，监控画面一闪——
作者“枝繁叶茂的萨丽艾尔”推荐阅读《神级垂钓从摆摊开始当神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号出口外，水泥墙缝中，一抹漆黑黏液正缓缓渗出，如活物般向上攀爬，悄无声息，却透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下，大刘握紧了铁锹，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异常区域。
大刘死死盯着那道水泥裂缝，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方才还只是渗出一点黑液，转眼间便如藤蔓般向上攀爬，扭曲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握紧铁锹的手青筋暴起，牙关一咬，抄起腰间挂着的布袋，猛地抖手撒出一把灰白色粉末——“净灰”！
嗤——
灰粉落上黑液的瞬间，腾起一阵刺鼻白烟，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腐肉之上。
那黑液剧烈抽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尖啸，像是被灼伤的野兽，飞速缩回墙缝，只留下一道焦黑印痕，在微弱月光下泛着诡异油光。
“妈的，真成精了！”大刘喘着粗气，抹了一把额头冷汗，眼神却不敢松懈半分。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普通的污垢，而是从陈凡那个“灵园深处”漏出来的邪性玩意儿。
当初陈凡给这“净灰”时说得清楚：母泥三钱，香灰七分，再混入一缕晨露蒸晒三次，专克“不干净的东西”。
他当时还以为是防老鼠蟑螂，哪想到真能拿来打鬼？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地面忽然轻微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灵园仿佛苏醒过来。
银辉自耕心台为中心猛然扩散，像是月光倒流人间，所有枯萎的灵植在同一刹那轻轻摇曳，叶片上凝结出晶莹露珠，滴滴答答落入泥土，竟汇成细小清泉，汩汩流淌。
空间之内，混沌深处。
农夫虚影的最后一犁终于推至荒地尽头，身后翻起的不再是污浊黑泥，而是一片温润土色。
那口汇聚多年秽物的毒潭早己蒸发殆尽，只剩一圈焦痕刻印在大地之上，如同古老的封印符文。
井壁龟裂处缓缓弥合，银辉重新流转稳定。
陈凡盘坐现实世界耕心台前，身体猛地一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洒落在脚下的灵果树根部。
然而下一瞬，奇迹发生——那株曾叶片发黄、枝干干枯的果树竟迅速抽出新芽，嫩叶舒展，翠绿欲滴，叶尖露珠滚落，触地即化为汩汩灵泉，清香弥漫。
成功了。
他嘴角扬起一丝疲惫笑意，可心头却没有丝毫轻松。
方博士冲进帐篷，手指还在颤抖地指着仪器屏幕：“污染源移动停止！空气毒素浓度回落至安全阈值！土壤活性开始回升……但……但地下三百米，仍有微弱能量波动，红光未灭，频率紊乱，像……像心跳。”
林清雪快步走来，脸色苍白却镇定：“它没死，只是退了。”
帐篷中央，小兰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唇色近乎透明，可嘴角却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它……睡着了。但它记得痛，也记得饿……它说……你们迟早还得下去。”
陈凡沉默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接过她手中那块青铜罗盘。
指针原本静止不动，此刻却缓缓转动，最终稳稳指向灵园最中心的位置——那口被封印于耕心台下的混沌古井。
更确切地说，是指向井底深处，那一段从未有人踏足的石阶。
他瞳孔微缩。
不是错觉。
也不是偶然共振。
那指针的每一次轻颤，都像是一种召唤，又像是一种警告。
夜风穿帐而过，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陈凡低头看着掌心的罗盘，指尖缓缓抚过冰凉铜面，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净化过程中的一幕幕：黑潮化脸嘶吼、残肢聚合成兽、还有那一声声凄厉质问——“我们本就是被丢下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原来，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在利用空间，实则早己与这片混沌共生。
取之不尽的奇珍异宝，背后竟是无数废弃之物积怨成灾。
而今清理表层污秽，不过是刮骨疗毒的第一步。
真正的源头……
在他脚下，在那口井的最深处，在那些无人知晓的石阶之下。
良久，他睁开眼，目光如刃。
转身走入内室，取出最后两滴“溯味露”，小心翼翼将其中一滴封入玉瓶，置于耕心台下镇压余秽。
另一滴攥在掌心，久久未动。
星河渐隐，天光将明。
他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脑海中，唯有那枚罗盘的指针，固执地、冰冷地，指向井底石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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