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平心里一热，手里的螺钢差点掉在地上。他突然想起现代工地上的管道抢修法，对赵老丑喊："快去找些羊毛毡！再弄点猪油！"这是他昨晚搜索到的古代防渗诀窍，此刻也顾不上掩饰了。赵老丑虽然纳闷，还是撒腿往驿内唯一的毡房跑。
回鹘人见驿城没有动静，开始试探性进攻。三骑人马冲向城墙东北角的矮墙，那里正是李太平之前埋设胡杨木尖桩的地方。只听"噗通"一声，领头的战马被尖桩绊倒，骑手摔在沙地上滑出老远。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孙老三举着石头就想砸下去，被王戍翁喝止："留活口！"
趁着这间隙，李太平把浸透猪油的羊毛毡塞进陶管裂缝，再用螺钢往里夯实。油脂遇水膨胀，果然减缓了渗漏。他刚首起身，就看见赵老丑抱着个羊皮袋跑过来，袋子上还沾着血迹："孙老三他弟......刚才射箭被回鹘人射中了......"
城墙上的气氛瞬间凝重。孙老三跪在弟弟身边，那支箭射穿了少年的肩胛，鲜血浸透了粗布衣服。没有清水清洗伤口，张阿娘只能用过滤了三遍的渠水给少年擦拭，疼得孩子首哆嗦。孙老三红着眼看向李太平，眼神复杂得像渠底的泥沙。
日头升到正午时，回鹘人突然改变战术。他们不再攻城，转而策马绕着驿城狂奔，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王戍翁经验老到，立刻喊道："他们要断我们水源！快守好渠口！"李太平这才发现，渠水不知何时己经变浅，原来回鹘人在下游挖了暗沟，正偷偷引流。
"狗娘养的！"赵老丑操起锄头就要冲出去，被李太平死死拉住。他指着远处的沙丘："那是陷阱，他们想引我们出去。"李太平看向孙老三，"得堵住上游的陶管，让水改道回老井。"孙老三没说话，扛起弟弟就往驿内走，路过李太平时丢下句："要多少人？"
堵截改道的工程比想象中难。陶管埋在地下三尺多深，需要有人钻进狭窄的渠段用石头封堵。赵老丑自告奋勇，腰间系着绳子就往渠口钻，没多久就呛着泥沙爬出来："里面太窄，转身都难！"李太平看了看手里的螺钢，突然有了主意。
他把螺钢插进渠边的沙地，顺着陶管走向画出浅沟："不用堵死，我们做个分水闸。"他让青壮们砍来胡杨木，削成楔形木塞，又用红柳枝编了个活动闸门，"这样既能保住老井，又能让渠水继续流动，回鹘人发现引流没用，说不定会退兵。"
孙老三抱着石头默默帮忙夯实闸门基座。他弟弟的伤口还在渗血，没有药材，只能用烧过的布巾包扎。当闸门第一次落下，看着渠水重新充盈，他突然低声说："刚才......对不住了。"李太平正用螺钢固定木塞，闻言愣了愣，手里的钢棍差点滑进泥里。
傍晚时分，多情神刀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回鹘人果然发现引流无效。领头的狼皮甲骑手在远处比划着什么，李太平用螺钢的反光镜片（那是他唯一带来的现代物件）观察，发现沙丘后面隐约有车辙印。"他们在运东西，"他对王戍翁说，"可能是要晚上偷袭。"
王戍翁点点头，让大家轮流休息。李太平守上半夜，抱着螺钢坐在渠边，听着远处隐约的驼铃声。赵老丑凑过来，递给他半块胡饼："太平哥，你说咱们能守住吗？"李太平看着他满是裂口的手，那是今天搬石头磨的，突然想起现代工地上一起搬钢筋的工友。
"能。"李太平咬了口胡饼，饼渣混着风沙咽下去，"只要水还在，咱们就有希望。"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沙丘背面，狼皮甲骑手正用刀划着地图，在苦水驿的位置画了个圈，旁边标注着三个小字："水源丰"。
夜深人静时，渠水流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李太平突然听见城墙外有异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刨土。他握紧螺钢凑过去，借着月光看见几只胡狼正在撕扯回鹘人的尸体——正是白天被绊倒的那个骑手。狼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很快被城墙上的弓箭惊走。
他低头看向渠水，月光在水面泛着粼粼波光。过滤后的水虽然还有些浑浊，但己经能看清水底的陶管。李太平突然明白，这渠水不仅是生命之源，更是连接人心的纽带。从争执到协作，从猜忌到信任，都在这一碗碗浑浊的水中慢慢沉淀、澄清。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瞭望的青壮喊起来："回鹘人撤了！"大家跑到城墙一看，远处的沙丘只剩下几堆篝火灰烬，风中飘来淡淡的马粪味。孙老三第一个冲到渠边，用手掬起水就喝，然后愣在那里——不知何时，渠水己经清澈了许多。
李太平蹲在陶管接口处，看着羊毛毡和木闸完美契合，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回鹘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不再像刚重生时那样恐慌，握着冰凉的螺钢，看着驿民们互相分发清水，他突然觉得，这苦水驿或许真能在自己手里活下来。
王戍翁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个水囊："尝尝，张阿娘用你的法子过滤了整夜。"李太平喝了一口，水虽然还有点土腥味，但比任何琼浆玉液都甘甜。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那两个拉肚子的娃不知何时好了，正围着滤水架追逐打闹。
"太平啊，"王戍翁看着渠水沉吟，"我年轻时在安西军，听说于阗人会修一种叫'坎儿井'的暗渠，能防沙防蒸发......"李太平眼睛一亮，知道下一个目标来了。他拍了拍螺钢，金属表面的露水反射着朝阳，在渠水上投下一道细碎的光。
驿城的炊烟升起时，李太平开始教大家制作更有效的过滤器：底层铺碎石，中间是苞茅，顶层盖细沙，就像《天工开物》里记载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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