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边的血迹还没被风沙吹净，李太平的螺纹钢就砸在了俟斤·莫贺的尸体上。突厥人的狼皮甲被钢棍敲出个破洞，露出底下青紫色的淤血——这个昨天还叫嚣着要屠驿的回鹘将领，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蜷在沙地里，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染血的麦饼。
“太平哥，这尸体咋处理？”赵老丑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血腥味混着马粪味，在戈壁的烈日下发酵，引得几只秃鹫在天上盘旋，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叫声。他怀里抱着从吐蕃步兵身上剥下来的赭色皮甲，甲片边缘锈迹斑斑，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李太平没说话，蹲下身扒开俟斤·莫贺的手，把那半块麦饼捡起来。饼上的血己经发黑，却还能看出掺了不少沙砾——这就是颉利发许诺的“赏赐”，连块干净的麦饼都舍不得给手下。他把麦饼扔给天上的秃鹫，看着鸟群俯冲下来争抢，眼神冷得像渠底的水：“拖去沙丘后面喂狼，留着反而招苍蝇。”
孙老三带着两个青壮，用绳子套住俟斤·莫贺的脚，往沙丘后拖。沙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条暗红色的蛇。他路过李太平身边时，压低声音说：“太平，刘老栓又在哭了，说要去找颉利发要儿子，拦都拦不住。”
李太平皱了皱眉。昨晚打退敌人后，刘老栓就没安生过，一会儿求着去谈判，一会儿又要自己去颉利发的营地换儿子，闹得驿城人心惶惶。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带我去看看。”
刘老栓果然蹲在北门的破墙根下，背对着众人，肩膀一抽一抽的。他的儿子被掳走时才十五岁，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张阿娘端着碗胡饼粥走过去，想递给他，却被他一把推开，碗摔在地上，粥洒在沙里，瞬间被吸干：“别假好心！要不是你们不让我投降，我儿子早就回来了！”
这话像根刺，扎得周围的青壮都变了脸色。有个叫王二的年轻人忍不住骂道：“你个叛徒！要不是太平哥留着你，你早就被我们打死了，还有脸在这闹！”
“我叛徒？”刘老栓猛地转过头，眼睛通红，脸上满是泪水和沙砾，“我儿子在颉利发手里！换作是你们，你们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吗？”他站起身，朝着北门外面走，“我不管，我要去找颉利发，就算是死，我也要把我儿子换回来！”
“站住！”李太平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走到刘老栓面前，手里的螺纹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你以为你出去了，颉利发会放你儿子？他只会把你和你儿子一起杀了，再拿着你的头来吓我们。”
刘老栓愣住了，脚步顿在原地。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被救子的念头冲昏了头，不愿意去想。
“我己经让人去探消息了，”李太平的声音缓和了些，却没什么温度，“海天鹰今早带着箭去了颉利发的营地附近，傍晚就能回来。要是你儿子还活着，我们再想办法；要是他己经死了——”他顿了顿，看着刘老栓瞬间惨白的脸，“那你更该留在驿城，守住这口渠水，别让你儿子白死。”
刘老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蹲下身，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张阿娘叹了口气，蹲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没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只能等海天鹰带来消息。
李太平转身离开，心里清楚，刘老栓的事只是个开始。这次打退了颉利发，却没伤到他的根本，他肯定还会再来。而驿城最大的问题，不是人心，是兵器。
他走到渠边的土坯墙下，看着青壮们手里的武器——孙老三拿着把缺口的柴刀，赵老丑握着根削尖的胡杨木，还有几个青壮用的是吐蕃步兵留下的长柄斧，却因为太重，根本挥不起来。只有海天鹰有把像样的猎弓，崔子建更是连件武器都没有，只能拿着块木板，假装是盾牌。
“太平哥，我们真的缺兵器啊，”孙老三走过来，挠了挠头，“下次颉利发再来，要是带更多人，我们手里这些家伙，根本挡不住。”他说的是实话，这次能赢，全靠李太平的陷阱和海天鹰的箭法，要是正面硬拼，他们根本不是回鹘骑兵的对手。
李太平点了点头。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在现代工地上，他见过钢筋、钢管、铁板，知道怎么打造简单的武器，可驿城连个铁匠炉都没有，唯一的“铁器”就是他怀里的螺纹钢，还有从敌人身上缴获的十几件破烂皮甲和兵器。
“去把所有缴获的兵器和皮甲都拿过来，”李太平对赵老丑说，“再去驿城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以前唐军留下的铁器，哪怕是个马蹄铁也行。”
赵老丑连忙点头，跑着去了。孙老三看着李太平，眼里满是期待：“太平，你是不是有办法做兵器？”
“只能试试，”李太平没把话说满，“我们没有铁匠炉，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把铁器烧红了，用石头砸，做成简单的刀和矛。”他想起工地上用氧气焊切割钢筋的场景，可惜现在只有火塘，只能靠蛮力。
很快，赵老丑就带着几个青壮，把缴获的兵器和皮甲都搬了过来。堆在地上像座小山——有五把弯刀，三把长柄斧，十几件皮甲，还有二十多支箭，箭杆大多断了，只有箭头还能用。另外，他们还从驿城的废窑里找到了几块生锈的铁板，据说是唐军当年做饭用的铁锅碎片，还有两个马蹄铁，上面的钉子都锈死了。
李太平蹲在地上，翻看着这些“宝贝”。弯刀大多卷了刃，长柄斧的木柄都断了，皮甲更是破烂不堪，只有铁板和马蹄铁还算能用。他拿起一块铁板，用螺纹钢敲了敲，铁板发出沉闷的响声：“赵老丑，你去烧火塘，把铁板和马蹄铁烧红；孙老三，你找几块硬石头来，要那种敲不碎的；其他人，把断了的箭杆都换成胡杨木，箭头重新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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