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万达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街道。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正蹲在墙角搓麻绳，她的旁边放着一个破篮子，里面装着一些刚搓好的麻绳。女人的脸上布满了风霜，手上布满了老茧，看起来很疲惫。不远处，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街道上追逐打闹，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光着脚，脸上沾满了泥土，却笑得很开心。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烂皮袍的男人匆匆走过街道，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他看到那个搓麻绳的女人，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趁女人不注意，一把抢过她放在旁边的破篮子，转身就跑。
女人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来去追，一边追一边喊：“我的麻绳！那是我给孩子换吃的东西！”
男人跑得很快，女人根本追不上。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人愿意上前帮忙。女人追了一会儿，实在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董万达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在现代社会，虽然生活不富裕，但至少不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更不会有人因为一点麻绳而痛哭流涕。
“这就是乱世啊……”董万达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了，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有多难。
就在这时，王戍翁走了过来，看到坐在地上哭的女人，叹了口气，对董万达说：“她叫张阿娘，丈夫去年被回鹘人杀了，留下她和一个五岁的女儿，全靠搓麻绳换点麦饼过日子。刚才抢她麻绳的是赵老丑，是个流民，在驿城里偷鸡摸狗的，没人管得了他。”
“就没人管吗？”董万达问道。
王戍翁苦笑了一下：“管？怎么管？驿城里就几个能打的青壮，还都是老弱病残，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管别人？再说了，赵老丑也是个可怜人，家乡被吐蕃人毁了，一路逃到这儿，要是不抢点东西，早就饿死了。”
董万达沉默了。他终于明白，在这个乱世里，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所有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董万达在苦水驿慢慢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他发现，这里的人们主要靠种地和放牧为生，但因为气候干旱，土地贫瘠，庄稼的收成很差，大多数时候只能靠吃胡饼和酪浆度日。只有少数富裕一点的人家，才能偶尔吃到一点麦饭。
住房大多是土坯房，有钱人会在墙上抹一层泥，没钱的人家就首接住毛坯房，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人们穿的衣服大多是用粗麻布做的，有钱人会穿一件羊皮袄，没钱的人就只能穿一件单薄的粗布衣服，冬天只能靠互相挤在一起取暖。
驿城里没有学校，孩子们大多不识字，只能跟着大人学种地、放牧或者做一些手工活。只有少数士族后裔，家里才有几本书，大多是《论语》《孝经》之类的儒家经典，但因为常年战乱，很多书都己经残缺不全了。
兵器更是稀缺，大多数人家里只有一把用来砍柴的柴刀，驿城里的青壮手里的武器，大多是一些唐军遗留下来的残刀断剑，还有一些用木棍削成的长矛，只有少数人能拥有一把像样的铁刀。
董万达还发现，这里的人们对唐朝还有着很深的感情。王戍翁经常给他讲安西军的故事，说以前安西军在的时候，回鹘人和吐蕃人不敢这么嚣张，汉人在西域的日子也比现在好过很多。每当说起唐朝，王戍翁的眼睛里就会充满向往和遗憾。
“要是朝廷还能派军队来就好了，”王戍翁经常这样感叹，“可惜啊，听说长安那边乱得很，黄巢叛军都打进长安了，朝廷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我们这些西域的汉人。”
董万达听到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王戍翁的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了。晚唐时期，唐朝己经走向了衰落，黄巢起义更是给了唐朝沉重的一击，不久之后，朱温就会篡唐建梁，唐朝将彻底灭亡，西域的汉人也将彻底失去朝廷的庇护。
这天，董万达正在帮王戍翁修补驿城的城墙，突然听到城门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和王戍翁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朝着城门跑去。
跑到城门处，董万达看到一群穿着皮袍的回鹘人正围着城门大喊大叫，为首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弯刀，正在用力拍打城门，嘴里说着一些威胁的话。城门后面，几个青壮正用力顶着城门，脸上满是恐惧。
“不好，是回鹘人来劫掠了！”王戍翁脸色大变，连忙对董万达说，“你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叫驿城里的青壮来帮忙！”
董万达没有动，他看着那些回鹘人，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螺纹钢，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勇气。他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要是驿城被攻破了，所有人都活不了。
“王大爷，我跟你一起去叫人！”董万达说道。
王戍翁愣了一下，看了看董万达手里的螺纹钢，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董万达跟着王戍翁跑遍了驿城，叫来了十几个青壮。这些青壮手里拿着柴刀、长矛等武器，脸上满是恐惧，但还是跟着王戍翁来到了城门处。
城门外面，回鹘人还在不停地拍打城门，城门己经开始摇晃，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王戍翁看着大家，大声说道：“兄弟们，回鹘人要是攻破了城门，我们的老婆孩子都会被他们抢走，我们的粮食也会被他们抢光！我们己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跟他们拼了！”
青壮们互相看了看，眼神里的恐惧慢慢被愤怒取代。他们举起手里的武器，大声喊道：“拼了！跟他们拼了！”
董万达紧紧握着螺纹钢，心里也很紧张，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在工地上的日子，想起了那些一起干活的工友，想起了老家的亲人。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活下去，不仅要自己活下去，还要保护这些和他一样在乱世中挣扎的汉人。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城门被回鹘人攻破了。为首的那个回鹘人挥舞着弯刀，率先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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