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钻进嘴里，陈墟吐了一口血沫，翻身压住一块滚烫的石板。白光散去的瞬间，他听见破军剑在耳边嗡鸣，剑柄还攥在手里，指节被震得发麻。
苏璃躺在五步外，左耳往下淌黑血，琴匣裂开一道缝，冰弦引的残音在沙地上震出细纹。林小刀趴在一截断柱下，半边身子埋进沙里，手臂插着那块烧焦的机关残片，血己经干了。叶红药靠在沙丘斜坡，毒雾在皮肤下游走，像被惊扰的蛇群。
陈墟撑地起身，右眼一抽。映照第七层强行撑开，视野里苏璃的命格光流正剧烈扭曲，核心处浮出一片灰斑——那是黑影分身留下的记忆碎片，正在和她体内的影种共振。
他走过去，蹲下，把手指按在她天灵盖。灵力探入，那片灰斑立刻反震，像活物咬住他的感知。他没撤手，反而压进一丝破军剑的震频，硬生生把灰斑震偏半寸。苏璃猛地抽搐，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眼皮颤了几下，睁开了。
“别动。”陈墟收回手，指腹沾了层黑油似的血，“它醒了，但没完全控制你。”
苏璃抬手摸左耳，指尖沾血。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听不见？”陈墟问。
她点头。
“影种在吃你的听力。”他站起身，看向远处。血月悬在沙海中央，沙丘起伏的轮廓泛着红光，地脉的震动顺着脚底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
叶红药踉跄走过来，喘着说：“劫雷要来了。”
“我知道。”陈墟解开外袍，撕下一条布条，把破军剑绑在背上。胎记在左腕跳动，像被针扎。他低头看，暗红裂纹正在发烫，渗出细小的血珠。
“你打算硬冲？”叶红药盯着他，“命格封印撕开，天劫不会只劈一道。”
“不是劈一道。”陈墟抓起一把沙，任它从指缝漏下，“是劈到死为止。”
林小刀咳了一声，从沙里爬出来，脸被烫得发紫。他拔出机关残片，扔在地上：“那你得快点。我这破阵撑不了两轮雷。”
陈墟没答话，走到苏璃面前，蹲下：“撑住，别让它进你识海。”
苏璃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她张嘴，用气音说：“别……引雷。”
“不引，你就成影祸。”
她摇头，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陈墟转身，走到沙丘最高处，把破军剑插进沙地。剑身刚稳，胎记猛地一烫，一股反冲力顺着经脉往上撞。他咬牙，灵力逆流，首冲命格封印。
封印裂了。
一道黑线从胸口蔓延到肩胛，皮肤下浮出蛛网般的裂痕。他闷哼一声，跪了一下，又站起来。
天边云层开始旋转。
第一道劫雷劈下来时，他正把最后一丝灵力压进胎记。雷光砸在背上，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进沙堆。皮肉焦黑，骨头像是被锤子砸过，但他没倒，爬起来，又站回剑边。
“再来。”他抹掉脸上的血。
第二道雷落得更快。
叶红药冲上去，在他倒地的瞬间扑在他身上。雷光炸开，她整个人被掀翻，口吐鲜血，但手里的丹炉没撒。炉盖打开，炉心腾起一团青火，把散逸的雷能卷了进去。
“我只能炼三成！”她趴在地上吼，“剩下的你得自己扛！”
陈墟撑着剑站起来，右眼映照全开。视野里，自己的命格裂痕在雷击下不断崩裂又重组，每一次重组，都留下更深的滞涩点。他忽然看出点东西——这些裂痕不是乱的，它们在模仿某种节奏，像心跳，像剑震，像破军星轨的运转。
他低头看胎记，裂纹正和剑身共鸣。
“原来不是弱点。”他咳着血笑了一下，“是信号。”
第三道雷聚得慢。
他抓住这空档，冲到苏璃身边。她蜷在地上，琴匣完全裂开，冰弦引的残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左耳的黑血流得更急了，脸色发青。
陈墟把手指按在她眉心，右眼映照死死锁住她命格核心。那片灰斑己经和影种缠在一起，像两股绳子拧成死结。他不能再用外力压，只能找一个点——一个能让两者同时震荡的频率。
他闭眼，回想破军剑的震频，回想劫雷的节奏，回想胎记的跳动。
然后，他把自己的命格裂痕“推”了出去。
不是注入，是投射。
一道看不见的波从他体内扩散，撞进苏璃的命格。灰斑猛地一颤，影种跟着抽搐。他继续推，把最深的一道裂痕送进去，像扔进一颗石子。
苏璃尖叫。
不是人声，是琴音。
冰弦引最后一根弦断了，飞出去扎进沙里。
灰斑炸开。
影种从她命格里被逼出来，化作一团黑雾，在空中扭曲成半张人脸——是黑影分身的残影。
陈墟没动，右手按在胎记上，把最后一道裂痕推到极致。
“你不是要破军命格？”他盯着那团黑雾，“给你。”
裂痕信号撞进残影核心。
天地一震。
残影发出尖啸，形体崩解，化作黑烟散进血月。
苏璃瘫倒，呼吸微弱。
陈墟也跪了下去，背上焦皮裂开，血顺着脊椎流。他抬头看天，云层还在转，第二轮劫雷正在聚。
叶红药爬过来，把丹炉塞进他手里：“还能撑一次。”
“不用。”他摇头，把炉盖扣上，“你布阵，拦下一波。”
“你撑不住！”
“我撑。”他抓起破军剑，站起来，剑尖点地，“这次是七品命格，劫雷得劈够本。”
叶红药咬牙，从怀里掏出三颗黑丹，捏碎洒在沙地上。丹火腾起，连成一圈残阵，把西人围在中间。
林小刀挣扎着坐起，把机关残片插进沙地，画了半道符线：“阵眼在这，能拖十息。”
陈墟没说话，把剑插回沙中，双手按在胎记和剑柄上。灵力逆冲，命格裂痕再次扩张，皮肤下浮出更多红纹。
血月正中天。
劫雷落下时，他迎着光抬起头。
叶红药的丹火阵刚亮起，就被雷压碾碎。
林小刀扑向苏璃，把她往沙坑里拖。
陈墟站在原地，任雷光砸在身上。
他右眼映照没撤，视野里，自己的命格裂痕正在和劫雷共振，每一次震荡，都让那道“信号”变得更清晰。
胎记烧得发黑。
破军剑的裂纹渗出血珠，顺着剑身流进沙地。
他忽然明白那三个字的意思了。
破军锁……天枢钥。
剑柄上的血滴到沙上，还没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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