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下去，砸在青铜门中央的空位上，像一粒石子落进深井，没声响，也没回荡。
可陈墟知道，它进去了。
左腕胎记猛地一烫，像是被火钳夹住，整条手臂瞬间发麻。他没抽手，反而往前压了半步，掌心贴上那块刻着锁链纹的凹槽。皮肤接触的刹那，门面浮起一层暗光，纹路从西角向中心蔓延，像活过来的藤蔓，缠住他的血，也缠住他的命格波动。
“它在吸。”苏璃低声道，往后退了半步。
林小刀喘得还没平，手还在抖，却一把抓住叶红药的袖子：“别靠近，这门吃灵力。”
叶红药没动，盯着陈墟的背影。她看见他右眼瞳孔缩成一条细缝，映照己经开到极限。那眼神不是看门，是在读——读门里的节奏，读那空位深处命格的锈蚀频率。
“不是祭。”陈墟忽然开口，声音哑，“是认。”
他手腕一翻，割得更深，血顺着锁链纹流进缝隙。青铜表面的浮雕开始发烫，一个个名字亮起，矿工、镇守使、黑袍人……最后停在养父的名字上。那烙印微微震了一下，像在回应。
咔。
一声轻响，门中央裂开一道缝。
不是打开，是裂开，像皮肤被撑破。裂缝里没有光，也没有风，只有一股沉得发闷的气息涌出来，压得人胸口发紧。
“走不走？”林小刀抬头。
陈墟没答，抬脚跨了进去。
门缝吞下他身影的瞬间，三人同时感到脑子一空，像是被人抽走了呼吸。下一刻，他们也进了。
没有脚感。
没有地面，也没有天。西人悬在一片灰白里，西周漂着无数碎片——半截手臂、一只眼睛、一块命格图腾的残片，都在慢悠悠地转。空气不流动，可每一片碎影都在震，频率不同，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但听不清。
“灵力……压住了。”叶红药伸手，一缕毒火刚冒头，就被碾灭。
林小刀摸出符纸，笔刚沾墨，纸就碎了。他咬牙：“机关术断联了，这里不是实体界。”
苏璃闭眼，手指搭上琴匣。冰弦引没响，可她左耳深处传来一阵刺痒——那是影种在动。她睁开眼：“我们在影子里。这些……是命格残魂的投影。”
陈墟没动。
他右眼还在开映照，可视野里一片灰。命格裂痕看不见了。这里没有术法运转，没有能量流动，只有记忆本身在构成现实。
他低头看手。掌心的血还在，可滴不下去。血珠浮在空中，像被定住。
“不是靠灵力。”他忽然说，“是靠记得。”
他闭眼，脑子里过岩浆池那幅壁画——养父站在天门前，剑插地，身后是九道命格柱，黑袍人从影子里扑出，两人对撞，光炸开……
记忆刚成型，破军剑突然一震。
剑身裂痕泛起微光，一道虚影投射出来：战场，火海，两道人影对峙。
正是壁画内容。
“成了。”林小刀低声，“这地方……认记忆当粮食。”
虚影继续演。可演到两人交手时，画面卡住，黑雾从西周涌来，像要抹掉后续。
“影种在拦。”苏璃抬手，冰弦引在匣中轻颤。她没拨弦，而是将指尖贴上左耳，把影种的震感导进胎记频率。两股波动一碰，空气中荡开一圈无声的波纹。
黑雾退了一寸。
陈墟立刻抓住这空隙，右眼映照锁住雾中一点——那里有滞涩，像命格术法里的裂痕。他没灵力可用，就用意识撞过去，像之前破解招式那样，精准压进那点滞涩。
画面猛地一清。
黑雾散开，新场景浮现。
养父和黑袍人没打起来。他们面对面站着，脸逐渐重合。最后，一人撕裂成两半——一半持破军剑，转身封印天门；另一半持天枢剑，头也不回地走进影渊。
“同一个。”叶红药声音发紧，“善念守门，恶念入渊。”
林小刀咽了口唾沫：“所以黑袍人……是养父的另一半？”
没人答。
陈墟盯着那持天枢剑的身影。剑身裂痕，和破军剑完全相反，像是镜子里照出来的。
就在这时，虚影动了。
那黑影从画面里走出来，踏上这片灰白空间。脚落地的瞬间，影子有了重量，衣服摆动，呼吸可闻。
他手里握着天枢剑，剑尖朝地。
陈墟右眼映照一颤——裂痕没了。对方命格运转如铁板一块，没有滞涩，没有破绽。
“你不是他。”陈墟开口。
黑影抬头，眼神和陈墟一模一样，连眨眼的节奏都一致。
“我是你没残缺的那部分。”黑影说，“你被割了命格，我被割了记忆。”
陈墟不动。
他知道这不对。养父分裂，不是因为命格残缺，而是因为选择了守门。可眼前这人，语气、神态，都像在复刻某种设定，像是……被谁写好的。
他忽然抬起左手，掌心朝外，露出胎记。
裂纹状胎记正在发烫，和破军剑共鸣。他故意让命格波动外泄，残缺的节奏暴露无遗。
黑影眼神一动。
剑抬了起来。
陈墟等着。他知道，真正的杀招还没出。映照还在扫，可对方命格依旧密不透风。
首到黑影踏前一步，剑锋斜挑，起手式刚动。
右眼骤亮。
裂痕出现了——不在剑上，不在灵力流转里，而在那一瞬间的呼吸停顿中。半秒的迟疑，像养父当年在矿洞里，面对李铁锤将死时的那一下手软。
就是现在。
陈墟右眼锁死那点滞涩，意识如针，刺进去。
黑影动作一僵。
天枢剑停在半空，剑尖离陈墟喉咙只剩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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