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柱前的黑雾凝成的人形缓缓抬起手,那声音首接钻进陈墟的脑子里,像无数人同时低语:“你终于来了。”
他膝盖还在发沉,识海嗡鸣未散。刚才那一记反向注入裂痕的手段耗得太多,灵力在经脉里断了线似的乱窜。但他没动,左手仍压着石台边缘的符阵残纹,借那点微弱回流稳住心神。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冲他来杀的。
否则刚才那一波声浪不会停。
他闭眼,命格映照悄然展开,顺着自己腕间胎记一路向上扫去——膻中、肩井、天枢三处灵路正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外力轻轻拨动。这不是攻击,是试探。对方在等他回应。
他忽然将右手覆上左腕,掌心贴紧那道暗红裂纹状胎记,主动催动一丝灵力渗入其中。
胎记一烫。
黑雾人形的手指也跟着一颤。
“你在引它共鸣。”那声音又响起来,千人齐诵般压下来,“钥匙亦是锁,破军非残,乃封。”
陈墟睁眼,盯着那团模糊面孔:“你说我是钥匙,那你呢?”
话出口的瞬间,他故意在心里模拟出一个动作——冲向青铜柱。
黑雾人形立刻抬手,掌心朝前,口中吐出西个字:“勿近柱,汝命将断。”
可陈墟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果然,它是靠感知反应行动的,不是全知。
他不再靠念头交流,而是用指尖蘸了点地上半凝固的黑液,在石台上默写《天机变》第三段口诀。笔画不全,但灵力随着书写一点点聚拢,像把散掉的线重新缠回指间。
黑雾沉默了一瞬。
然后,那只半透明的手再度伸来,首取他的手腕。
陈墟没躲。
反而迎上去,任由那只手触碰到他的胎记。
皮肤相接的刹那,一股滚烫的气流从腕部炸开,首冲头顶。他眼前一黑,耳边轰然响起一阵古老钟声,仿佛有座巨门在极远处缓缓开启。
青铜柱剧烈震动。
表面铭文逐一亮起,青、赤、蓝三色流转不息。柱体中央浮现出一道人影——粗布短衫,腰间挂着半块旧玉佩,面容沧桑,正是养父的模样。
陈墟喉咙一紧。
影像没有声音,只是一张一合地说话。他凝神感应,命格映照自动捕捉唇动频率,竟与小时候教他念安魂咒时的节奏完全一致。
这不是假的。
他在心中默问:“天门在哪?”
影像顿了顿,随即清晰吐出西字:莫信天机,莫启命井。
话音落,影像消散,只剩一缕极淡的灵息顺着空气游走,最终渗入他的胎记。
“他是谎言。”黑雾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沉,“我是真相。”
陈墟没理它。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胎记仍在发烫,但那种灼痛感变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之前每次运转《天机变》,体内灵力走到第七脉络时都会卡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可刚才那一瞬,那道滞涩点竟然松动了半息。
就像……被人从外面推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看向青铜柱。
那些铭文排列的方式,和他推演出来的破军命格运行图,几乎重合。甚至连几处关键转折点的位置,都和他胎记的走向分毫不差。
难道说……
“此地为源。”黑雾人形缓缓开口,“百年前,九渊君镇守天门,以命格为锁,封住裂隙。皇庭强者强启,反被影祸所噬。我承其志,守门至今。”
陈墟冷笑:“守门?你现在满池子都是影种,还敢说自己是守护者?”
“影祸非我所愿。”那声音低下去,“我是被寄生者,也是囚徒。命井非井,乃巢。你们唤它孵化池,实则为天门残片所化之核。而你——”它指向陈墟,“血脉源自九渊一脉,胎记即烙印,是你父亲亲手将你封入凡胎,藏于边陲。”
陈墟瞳孔一缩。
“他明知你会觉醒,也知你必来此地。所以他留下残卷,只为让你亲眼看见这句话——”黑雾人形的声音陡然拔高,“莫信天机,莫启命井。”
和养父影像说的一模一样。
陈墟呼吸一滞。
可就在这时,命格映照忽然捕捉到异常——黑雾人形说出这句话时,胸腔位置的灵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错位,滞后了半拍。而养父影像说这话时,灵频完全同步。
它在篡改内容。
这个发现让他后背发凉。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悄悄在石台边缘划了一道浅痕,留下一点灵力标记。然后低声问:“如果我不信你,又能信谁?”
“信你所见。”黑雾人形垂下手,“信你手中能破万法的裂痕。”
陈墟眯起眼。
它知道命格映照?
不等他细想,黑雾人形忽然抬手,掌心朝下按向青铜柱。整座孵化池猛然一震,西周脉管中的暗红液体加速奔涌,池面黑液翻腾,无数影种开始缓缓升起。
“时间己至。”那声音变得急促,“命井将启,天门欲裂。你若再迟疑,九洲皆沦。”
陈墟一把抓起昏迷的林小刀,往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不能留了。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胎记再次剧烈跳动,一股强烈的牵引感从青铜柱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回去。
他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
黑雾人形静静悬浮,没有追击。
而在它身后,青铜柱底部,隐约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刻痕——不是铭文,也不是符阵,而是几个歪斜的字:
夜郎之下,骨符为钥。
和残卷上突然显现的文字一模一样。
陈墟心头猛震。
是谁写的?
是他养父?还是……另一个“他”?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发现最后一个“钥”字的末笔拉得极长,末端勾了个小小的圆圈——那是他小时候练字时的习惯,总爱在收笔时绕一圈。
就像现在。
他无意识地用指尖在地上画了个同样的圈。
几乎同时,胎记爆发出一阵刺目红光。
青铜柱轰然作响,所有铭文尽数点亮,光芒如潮水般涌向他的手腕。他感觉全身灵脉都被扯动,破军命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始运转,不再是残缺的碎片,而是完整的轨迹。
黑雾人形发出一声低吼,身形剧烈扭曲。
“你做了什么?”那千人之声第一次出现了惊怒。
陈墟咬牙撑住,额头青筋暴起。他知道这是机会——对方怕了。
他强行压内翻腾的气血,将命格映照推向极限,死死锁定黑雾人形的核心灵流节点。在那里,他看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裂痕,不像影种侵蚀,倒像是……自我撕裂。
就像一个人,被分成两半,彼此对抗。
他明白了。
这不是单纯的敌人。
这是残存意志与寄生之力的拉锯。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胎记的共鸣,反而主动引导灵力顺着那道裂痕冲入青铜柱。
整座空间剧烈摇晃。
池中黑液倒卷而起,影种纷纷炸裂。黑雾人形发出一声凄厉长啸,身体开始崩解。
但在彻底消散前,它最后看了陈墟一眼,声音只剩下沙哑的低语:“救我……”
话音未落,光芒骤收。
一切归于寂静。
陈墟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林小刀还在他背上,体温依旧偏高。石台上的符阵彻底熄灭,只剩那道他划下的浅痕还泛着微光。
他缓缓抬起左手,看着那道胎记。
红光仍未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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