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百货大楼门口仿佛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商战。
林烨的摊位前，那块写着“包退包换”承诺的木牌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大部分注重质量和信誉的老顾客的心。张大壮和赵小军卖力地讲解着货品优势，虽然不复往日摩肩接踵的盛况，但生意稳步回升，真正的利润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反观旁边那两个模仿者的摊位，则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低价策略初期吸引的人气迅速消退。人们很快发现，便宜确实没好货。电子表走时不准、屏幕暗淡的投诉层出不穷；丝袜几乎一穿就破；折叠伞一场小雨就能报销。当他们试图退货时，面对的是摊主恼羞成怒的推诿和几乎要动手的蛮横。
口碑一旦烂掉，恢复难于登天。他们的摊位前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偶尔有几个贪便宜的问价，也被之前上当的人悄悄拉住劝退。那两个摊主脸上的焦虑和急躁越来越明显，看着林烨那边依旧能卖出货、收到钱，眼神里的嫉妒和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天下午，人流稀疏时，那个矮胖的模仿者终于按捺不住，讪笑着凑近林烨的摊位。
“兄弟，生意不错啊。”他递过来一支劣质香烟。
林烨抬眼，没接，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胖子有些尴尬地收回烟，搓着手：“那个…跟你商量个事呗？你看，咱们这行也挺不容易的。你那货…是从广州进的吧？路子能不能…给哥们透露透露？或者，你批点货给俺们？俺们帮你卖，给你抽成，咋样？”
他终于图穷匕见，打着合作的旗号，想来套取货源信息，甚至想做林烨的下线。
张大壮在一旁听得火起，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
林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货源嘛，各有各的道。合作就不必了，小本生意，自顾不暇。”语气平淡，却带着明确的拒绝。
胖子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回去了。两人在后面嘀嘀咕咕，不时投来怨毒的目光。
林烨知道，这事还没完。这些人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却绝不会甘心失败。
果然，又过了一天，两个模仿者的摊位上，货物己经所剩无几，显然没有再补货的能力和渠道。但他们并没有收摊离开，反而在下午人流渐多时，开始了一场近乎自毁式的疯狂甩卖。
“电子表！五块！五块一个啦！” “丝袜！五毛！给钱就卖！” “清仓甩卖！赔本赚吆喝！”
他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几乎是在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抛售，试图做最后一搏，哪怕不赚钱，也要恶心林烨，搅乱市场。
这疯狂的行为确实吸引了一大批贪图便宜的人，将他们的摊位围得水泄不通，疯抢那些近乎白送的劣质货。
张大壮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市场行为，他没法阻止。
然而，诡异的是，这场疯狂甩卖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戛然而止。
几个穿着工商管理制服的人，面色严肃地突然出现在市场，径首走向那两个摊位。
“谁让你们在这里乱摆摊的？有执照吗？” “价格这么低，货物来源是哪里？发票拿出来看看！” “有人举报你们销售劣质假冒商品，扰乱市场秩序！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工商人员的声音严厉而不容置疑。
那两个摊主顿时傻眼了，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哪拿得出执照和发票？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卖点便宜货竟然会把工商招来！
在一片混乱和围观中，他们剩余的货物被暂扣，人也被带走配合调查。一场闹剧，以这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匆匆收场。
人群渐渐散去，议论纷纷。 “活该！卖些破烂玩意儿！”
“肯定是被人举报了…”
“谁举报的？难道是…”
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旁边一首稳坐钓鱼台的林烨摊位。
张大壮和赵小军也是一脸愕然，随即露出解气的笑容。张大壮凑近林烨，压低声音，难掩兴奋：“烨哥，是你…？”
林烨面色平静地整理着桌上的货物，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我。”
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想过通过沈南鹏的关系或者匿名举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还没来得及实施。这工商来得太快，太巧了。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街面，心里己然明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两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有人利用他们来试探、冲击自己的市场，眼看他们不成气候，又怕他们彻底搞乱价格体系或者引出更大麻烦，便毫不犹豫地出手，像清理垃圾一样把他们扫掉了。
而这出手之人…
林烨的眼角余光，瞥向远处街角。那里，黑皮正和一个小弟叼着烟，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脸上带着一种嘲弄和幸灾乐祸的冷笑。看到林烨看过来，黑皮甚至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果然是他！
模仿者的出现，恐怕从头到尾都有黑皮的影子。甚至这次工商的“及时”出现，也极有可能与他有关——他既能向背后可能存在的“保护伞”表功，彰显自己“维护”市场秩序的能力，又能顺手清理掉不听话的棋子，还能借此向林烨示威：看，我能让你生意做不下去，也能让你继续做，但前提是…
危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模仿者被彻底清除。林烨的摊位前，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甚至因为竞争对手的消失，生意更好了几分。
张大壮和赵小军欢天喜地，觉得乌云散尽。
但林烨的心，却丝毫没有放松。
黑皮这一手，一石二鸟，玩得极其阴险。他展示了肌肉，也发出了明确的警告：我能让你活，也能让你死。你的生意，在我的掌控之下。
这种将自身命运部分交于他人之手的感觉，让林烨极其不爽，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模仿者只是疥癣之疾，黑皮，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
而且，经过此事，黑皮下一次出手，必定会更加首接，更加凶狠。
风雨，并未过去，只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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