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一片冰冷粘稠的沼泽深处艰难地挣扎出来,冲破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方知夏猛地睁开了眼睛,胸腔里本能地吸进一口气,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暖黄色光晕,几秒后视线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一盏极其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落,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散出细碎耀眼的光斑,天花板很高,雕刻着精致的欧式纹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水味,与她记忆中自己那间小公寓里常用的清雅木质香截然不同。
这不是她的家。
她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手掌撑在身下,触感是难以形容的柔软,仿佛整个人陷在了一团云朵里。
这是一张极大极华丽的床,铺着光滑如水的真丝床单,触感冰凉细腻。
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的吊带睡裙,淡淡的香槟色,面料贴着皮肤,滑得有些不真实。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完美无缺,还涂着一层柔和的裸粉色指甲油。
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常年熬夜加班,指甲总是修剪得很短,偶尔涂一次指甲油也会因为打字而很快斑驳。
方知夏光脚踩在厚厚的长毛地毯上,柔软无声,她冲到房间另一侧,那里立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边框是华丽的银色雕花。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女身影。
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蛋很小,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白皙透亮。
眉眼生得极好,是那种带着明艳和娇憨的长相,睫毛很长,鼻梁挺翘,嘴唇是自然的嫣红色。
长长的微卷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更添了几分脆弱感。
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镜中的少女也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动作。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细腻,真实得可怕。
真的变成了别人。
就在她试图消化这巨大变故,努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呃……”她痛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伸出双手紧紧扶住冰凉的镜面才能勉强站稳。
紧接着,无数混乱的画面、声音、情绪如同终于找到宣泄口的狂暴洪流,不讲道理地疯狂涌入她的脑海,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撑爆!
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属于一个叫顾清辞的女孩的记忆。
记忆碎片汹涌澎湃:
西五岁的时候,和一个眉眼嚣张的小男孩在花园的泥地里打滚,抢一个玩具小汽车,最后两人都哭得稀里哗啦被各自保姆抱开。
小学时,她被几个调皮男生嘲笑是“陈序的小尾巴”,那个叫陈序的男孩二话不说冲上去,把带头起哄的男生揍得鼻子流血,然后拽着她的手腕,昂着头从一群吓呆的孩子中间走过去。
初中毕业那年的夏日舞会,灯光暧昧,音乐喧嚣,他难得穿了一身正经西装,搂着她的腰在舞池里转圈,周围是起哄的同学。
他微微低头,热气喷在她耳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半真半假的戏谑语气说:“顾清辞,以后要是咱俩都找不到更顺眼的,我就勉强收了你算了。”
画面陡然一转,变得阴郁而充满妒火。
一个穿着干净校服、气质安静温柔的转校生女孩出现在教室里,她叫夏屿。
然后就是陈序,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眼里似乎只有她的陈序,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夏屿。
他给她送包装精美的玫瑰花,在她放学路上堵她,甚至为了她和别的班的男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而记忆里的“顾清辞”,则像一个被抢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愤怒、委屈、不甘心,还有一种逐渐滋生的、黑暗的破坏欲。
她盯着夏屿的背影,眼神像是淬了毒。
这些记忆不仅带着画面和声音,更伴随着原主顾清辞强烈而偏执的情绪,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疯狂念头……
这些浓烈的、负面的情感如同毒液,试图侵蚀方知夏本身的意识,让她感同身受那种窒息的痛苦和愤怒。
她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扶着镜子剧烈地喘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快穿:女配她总在被迫洗白 拼命试图将那些不属于她的感情从自己的思维里剥离出去。
“身份确认:顾清辞。”就在她几乎要被原主情绪吞噬的时候,那道毫无感情的机械系统提示音再次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像一柄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那些混乱情绪的干扰,带来一种残酷的清醒。
“原主临终愿望己接收:远离本世界男女主陈序与夏屿,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系统的声音刚落,另一段更为可怕的“记忆”,如同最恐怖的噩梦,被强行灌输进她的意识。
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仿佛亲身经历:
她看到“自己”因为极度的嫉妒,暗中找了一群小混混,想要给夏屿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却被恰好赶来的陈序撞破。陈序看她的眼神,冰冷、厌恶,仿佛看一堆垃圾。
家里一夜之间愁云惨布,父母仿佛老了十岁,父亲坐在沙发上一遍遍打着电话,声音卑微而绝望。母亲在一旁默默垂泪。曾经门庭若市的顾家别墅变得冷清萧条,最后贴上了封条。“破产”两个字像巨石压垮了这个家。
“自己”穿着洗得发白、起球的廉价衣服,头发枯黄,在一家油烟呛人的小餐厅后厨,对着堆积如山的脏碗盘,双手长时间泡在冰冷刺骨的洗涤剂水里,变得粗糙红肿,布满裂口。
几年后,陈序和夏屿俨然一对璧人,光鲜亮丽地走进那家餐厅。她惊慌失措地想要躲藏,手里的抹布掉在油腻的地上。夏屿似乎认出了她,眼神里有一丝惊讶,但很快被陈序揽着离开,自始至终,陈序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抹不存在的尘埃。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间狭窄、昏暗、潮湿的出租屋里。
冬夜,窗户玻璃结着冰花。
“顾清辞”形销骨立地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咳得撕心裂肺,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疼痛。窗外是城市漠然闪烁的霓虹,没有一丝温度。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方知夏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像被瞬间浸入冰窟,从头到脚一片冰凉。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她,冷汗瞬间浸透了那件丝质睡裙,粘腻地贴在后背上。
镜子里的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
那不是简单的记忆,那是顾清辞原本的结局。
凄惨,卑微,绝望,像一只被随手碾死的虫子。
她终于明白了系统所说的“恶毒女配”和“凄惨下场”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了自己到来的意义——改变这一切。活下去,平安顺遂地活下去。
远离男女主,平安一生。
听起来简单得像一句空话,但结合脑海中那些混乱的记忆和可怕的未来片段,感受着心底深处那份尚未完全平息的不甘和妒火,她知道这个任务何其艰难。
原主顾清辞和陈序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利益盘根错节,关系密切到几乎每天都在见面。
根本不是一句简单的“我不喜欢你了,我们绝交”就能轻易撇清的。
那样做,只会引起陈序更大的兴趣、怀疑甚至是恼怒,招来更不可控的麻烦。
而且,以顾清辞以往那种围着陈序转的性格,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也会让所有熟悉她的人觉得诡异。
她必须冷静。
方知夏,你现在是顾清辞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女孩,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那份躁动不安的情绪。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红线:绝对、绝对不能再去招惹夏屿,任何形式的针对、挑衅、陷害都是自寻死路,会首接触发那条通往悲惨结局的快车道。
其次,疏远陈序是必须的,但需要技巧。需要一个不至于让他立刻炸毛的借口和过程。
最后,要充分利用好顾清辞这个身份带来的优势——优渥的家境,这不仅是物质保障,也是一种保护色和谈判筹码。
正当她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初步计划时,床头柜上那部亮晶晶的手机屏幕忽然闪烁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打破了卧室里的寂静。
她走过去,拿起那部手机,屏幕很亮,显示着一条新消息的预览。
发件人的备注刺眼地跳动着——
序哥哥。
下面的消息内容是:
【烦死了,那丫头片子又不理我,清辞,出来陪我去喝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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