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略显昏暗的卧室里有些刺眼。
顾清辞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手机壳上，消息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烦躁和利用：他因为夏屿不理他而心烦，所以就需要顾清辞随时待命，去充当他的情绪垃圾桶，陪他喝酒解闷。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从心底涌起，属于方知夏的理智在清晰地抗议。
但与此同时，一丝微弱却顽固的悸动拉扯着她，那是原主残留的本能，一种“他终于需要我了”的可悲欣喜。
这丝悸动让她感到恶心。
她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明。
脑海中那些关于咳血死去的冰冷画面，是最好的清醒剂，足以将任何不该有的软弱情绪都彻底冻结。
不能再这样下去，逃避和敷衍只会让陈序觉得她是在闹别扭，继而变本加厉地纠缠，她必须主动出击，而且要用一种他绝对意想不到的方式，快刀斩乱麻。
她将手机锁屏，扔回柔软的床铺，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响，走到占据整面墙的巨大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大多色彩明艳，风格娇俏或张扬，带着明显的、被宠坏的少女痕迹。
她的手指划过一件件衣服，最后停留在一件款式相对简单、颜色偏素的连衣裙上。
就这件吧。
她需要从外在开始，就传递出一些改变的信号。
换好衣服，她甚至没有像原主那样精心打理头发和妆容，只是随意梳理了一下，便拿起书包和手机，走出了卧室。
——
课间休息的学校走廊总是喧闹的。
顾清辞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向陈序班级所在的楼层。
她能感觉到沿途有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各种意味的打量，她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往常来找陈序时那种藏不住的雀跃，也没有委屈或怒气，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一些熟悉她的人感到诧异，投来探究的目光。有相熟的女生笑着跟她打招呼：“清辞，来找序哥啊？”
她只是淡淡地瞥过去，点了点头，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像以前那样停下来兴致勃勃地加入关于陈序的话题，那女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
顾清辞很快就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看到了被几个男生围着的陈序，他背靠着窗框，眉头拧着，脸色阴沉，手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周围的气氛因为他明显的不爽而显得有些压抑。
他显然还在为夏屿的事情烦心。
顾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最后一丝想要上前安慰他的愚蠢冲动，径首走了过去。
“陈序。”她开口，声音平稳，没有起伏。
陈序闻声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理所当然，他显然以为她是为那条消息来的，是来听他抱怨或者陪他出去的。
“你来了正好，”他打断她可能的话，语气烦躁地抱怨，“妈的，那女的到底欲擒故纵个什么劲，老子……”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顾清辞平静地打断了他的抱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他不满的絮叨。
陈序的话头戛然而止，他有些诧异地看向顾清辞，这才注意到她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但他没多想，只是觉得她可能今天心情也不太好。
“什么事？说。”他扬了扬下巴，态度依旧有些敷衍，注意力显然还在夏屿身上。
顾清辞看着他，戈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目光没有任何闪躲，语气清晰而冷静，确保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男生都能听清：“长话短说，以后我们之间，最好保持一点距离。”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
陈序脸上的烦躁瞬间冻结，变成了全然的错愕和茫然。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到了但完全无法理解：“……什么？”
周围那几个男生的窃窃私语也猛地停了，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地看向顾清辞，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保持距离？
从顾清辞嘴里对陈序说出来的？
顾清辞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瞬间变得诡异的气氛，继续用那种陈述事实般的口吻说道：“我最近，有喜欢的人了，正在努力发展中。”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陈序瞬间瞪大的眼睛，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所以，总跟你待在一起，不太合适，我怕他误会，不好解释。”
“……”
死寂。
绝对的死寂以陈序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
那几个男生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顾清辞，又看看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难看的陈序，仿佛集体目睹了一场世纪奇观，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我是不是幻听了”的震惊。
陈序彻底愣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荒谬，再到一种被冒犯的难以置信，急剧变幻着。
他上下下地打量着顾清辞，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喜欢别人？怕误会？这几个字像天外来客一样砸进他的脑子，和他认知里那个眼里只有他的顾清辞完全对不上号！
这简首是他听过最离谱的笑话！
“你……”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因为过于震惊而有些变调，带着浓浓的质疑和一丝压不住的怒火，“顾清辞，你他妈在搞什么鬼？什么喜欢的人？谁？你再说一遍？！”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终于压抑不住地响了起来，虽然压得很低，但那种震惊和八卦的兴奋感几乎要溢出来。
顾清辞对陈序骤然拔高的音量和不加掩饰的怒火似乎毫无所觉，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仿佛觉得他的追问有些多余和麻烦。
“这个就不方便告诉你了。”她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礼貌性的疏远，“总之，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以后没事就别总叫我出去了，免得惹不必要的麻烦。就这样。”
她说完，甚至没有给陈序再次开口咆哮或者质问的机会，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迈步离开。
她的背影挺首，步伐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留恋，更没有往常那种一步三回头、期待他挽留的样子。
她就那么走了。
留下陈序一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那支没点燃的烟不知何时己经被捏得变形，他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额角甚至能看到隐隐跳动的青筋，周围那些混杂着震惊、好奇、甚至有点看好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台上表演的小丑，突然被搭档扔了一只臭鞋在脸上，全场哗然，而他却完全搞不清状况！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被羞辱、被挑衅的怒火，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顾清辞？喜欢别人？要跟他保持距离？
这女人绝对是疯了！或者是在用一种极其拙劣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无论是哪种，都让他感到极其的不爽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他死死地盯着顾清辞消失的走廊拐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查！”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阴沉得吓人，对旁边噤若寒蝉的小弟吼道，“给我去查！她最近到底跟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搅和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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