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凛，立刻固守心神，万川归墟体自行运转，丹田如归墟，稳若磐石，轻易抵消了那股吸力。若是普通修士或凡人，这一下恐怕魂魄就要被拉出体外了。
这入口，果然邪门。根本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通道，而是某种针对灵体的接引法阵。
确认我神魂稳固后，那吸力陡然一变，化作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牵引力，指引着我向前迈步。
我一步踏出，脚踩在水面上，却没有下沉。水面如同变成了坚实的黑色玻璃。第二步，第三步……我径首走向那个漩涡。
当我的身体触碰到漩涡的瞬间，周遭景象猛地扭曲、变幻。河岸、柳树、路灯瞬间远去、消失。我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条冰冷、潮湿、由无数暗流和水影构成的通道。
短暂的失重和晕眩感过后，双脚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耳边嘈杂的声音瞬间涌入——舒缓的蓝调爵士乐、低语声、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响声，还有一股混合着酒香、香水、烟草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非人气息的复杂味道。
我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灯光昏暗、充满复古情调的酒吧里。
这里就是……夜忘川酒吧？
酒吧内部装修是那种老式的西洋风格，深色的木质吧台、高背椅、皮沙发卡座。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雪茄烟雾。墙上挂着一些抽象的、色彩阴暗的油画，画中的景物似乎还在缓缓流动变幻。
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分散坐着。吧台边，一个穿着燕尾服、脸色苍白得过分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酒杯，他的手指纤细修长，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角落的卡座里，几个身影笼罩在阴影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和偶尔闪过的、非人的瞳孔反光。
还有一个穿着红裙、身姿曼妙的女子独自坐在窗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液体猩红。
这里的“人”，或者说“客人”，身上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常人的气息。有的阴冷，有的狂躁，有的空灵，有的腐朽。妖气、鬼气、魔气……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神性。
这里果然如老库管所说，绝非善地，更非活人该来的地方。
我的出现，引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
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是一丝……贪婪，活人的生气在这里如同黑夜中的灯火一样显眼。
我面不改色，体内元炁缓缓流动，一股无形的水汽屏障自然笼罩周身，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窥探轻轻隔开。
同时，我也在快速搜寻着目标——老板娘，墨戾的二姑妈。
最终，我的目光锁定在了吧台后面。
那里，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我，在酒柜上取酒。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墨绿色旗袍，勾勒出丰腴动人的曲线。头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她的正脸，我心中微微一震。她的容貌极美，是一种成熟而妖异的美，眼波流转间带着阅尽世事的沧桑与魅惑。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眸子，瞳孔深处仿佛有点点墨绿色的光芒流转，与墨戾那双猩红的眼睛截然不同，却同样非人。
她手里拿着一瓶琥珀色的酒，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生面孔？”她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很好听，却也有种莫名的压力：“活人的味道……真是稀客。小弟弟，走错地方了吧？”
整个酒吧似乎都安静了一瞬，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和她的对话上。
我知道，考验开始了。从走进这里的第一步起，每一步都可能踏错，万劫不复。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老板娘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按照墨戾的交代，平静地开口：“没走错。是墨戾让我来的。”
我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然后缓缓说出了下半句：“他说，来找他二姑妈。有天大的机缘给我。”
话音落下，酒吧里仿佛连音乐声都停滞了。那些窥探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老板娘脸上的那抹似笑非笑瞬间凝固了。
她那双墨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她放下酒瓶，双手撑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而晦涩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不再是之前的慵懒试探，而是带着实质性的压迫感。
“你说……谁？”她的声音依旧磁性，却冰冷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墨戾。”我重复了一遍，体内元炁加速运转，归墟丹田微微震颤，将那汹涌而来的威压悄然化解于无形，身形纹丝不动。
老板娘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里到外把我看透。过了足足十几秒，她眼中的风暴才缓缓平息，但那份审视和警惕丝毫未减。
她首起身，忽然轻笑了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呵……那个不成器的小崽子。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倒还有心思给我介绍‘客人’？”
她绕出吧台，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酒吧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冷冽的、像是深海水藻与古老沉香混合的奇特香气。
“小家伙。”她伸出涂着墨绿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我的下巴，眼神玩味：“你知道墨戾现在在哪吗？你知道他是什么吗？就敢打着他的名头跑到我这‘夜忘川’来讨机缘？”
她的指尖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能冻结神魂的阴冷。但我丹田内的归墟微微一转，那股寒意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老板娘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异。
我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他在749局。至于他是什么……一个失败的逃跑者，但也是一个给出了承诺的交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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