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压着袖袋里的碎片，苏雨凝站在原地，大厅的灯光一寸寸暗下去。宾客陆续离场，脚步声在地毯上拖出模糊的尾音。她没动，首到顾承枭的秘书匆匆走来，低声说他父亲病重，顾总己连夜赶去医院。
她点头，转身时将红木匣抱得更紧了些。
半小时后，她坐在工作室的灯下，电脑屏幕亮着，许安然的加密窗口跳出一行字：“查到了，Lab-9807-GZB是顾氏内部基因实验室的旧编号，1998年那批样本全部归档封存，但有一份外调记录——送往私人疗养院，接收人签名是‘秦玉茹’。”
苏雨凝盯着那串名字，指节微微发白。
她调出手机相册，放大那张焦边纸片的照片，再次确认编号无误。接着打开另一组数据——从翡翠公盘带回来的微型胶卷扫描件。账目清单上的“双生玉佩”条目旁，陈明远的名字赫然在列，而执行时间，正是1998年7月。
和实验室编号一致。
她闭眼，再睁开时，瞳力缓缓渗入掌心残留的纸屑纤维。这一次，她不再追溯打印源头，而是反向捕捉墨水成分中的金属离子痕迹。视野里，微弱的银灰色光点浮现，顺着笔画游走——那是某种稀有放射性元素的残留信号，常用于高端防伪油墨，但也出现在特定矿石的提纯过程中。
她的呼吸一顿。
这种元素，不会自然存在于人体组织中。
除非……长期接触被污染的矿物。
她立刻拨通许安然的语音频道。“帮我接顾承枭最近五年的体检报告，特别是血液重金属检测项。”
“系统加密三级，得绕道财务端口。”许安然的声音带着敲击键盘的节奏，“你确定要现在进？”
“现在。”
十分钟后，文件弹出。苏雨凝快速滑动页面。前三次检查结果正常，但从第西年开始，血液中出现不明金属沉积物，浓度逐年上升，最高峰出现在去年年底。而就在那段时间，顾承枭开始频繁佩戴抗辐射手环，并减少公开露面。
她放大最后一次检测图谱，在异常峰值处停住。那些沉积物的能谱特征，与她曾在缅甸公盘见过的一类翡翠高度吻合——那种石头表面泛着冷绿光泽，切开后内部含有细密裂隙，曾被专家称为“毒脉石”，因微量放射性矿物渗透难以清除。
而据她所知，那批原石最终流向了查坤控制的地下加工线。
她站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
顾承枭的公寓位于市中心高层，安保严密，但她以送设计终稿为由，顺利通过门禁。客厅空着，卧室门虚掩，他躺在床上，脸色比平日苍白，呼吸略显沉重。
她轻步走近，假意整理他领口褶皱，指尖顺势贴上颈侧动脉。
瞳力无声渗入。
视野骤然切换成血流微观图景。鲜红的液流中，悬浮着无数极细微的发光颗粒，呈规则六棱晶体状，随循环缓慢沉积于骨髓区域。她心头一沉——这正是“毒脉石”特有的纳米级放射性矿物结构，能穿透皮肤屏障，长期累积可导致造血系统衰竭。
她收回手，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药瓶。标签写着“免疫调节剂”，但瓶底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三环交叠，中间一点——那是某家境外抗辐射治疗机构的隐秘标识。
原来他己经察觉。
但她更在意的是，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天清晨，她调取海关数据库，用许安然提供的权限追踪近三年标注为“装饰石材”的进口货物。筛选条件设为：含微量辐射、经东南亚中转、收货方关联顾氏子公司。
一条记录跳了出来：半年前，一批重达三百公斤的绿色矿石以“工艺摆件原料”名义入境，报关单注明来自缅甸民间作坊，最终运往城郊一处未注册的加工点。
她正准备导出运输路线，电脑突然黑屏。
下一秒，房间警报响起。
她拔掉硬盘，抄起包冲向电梯。地下车库灯光昏黄，脚步刚落地，前方两辆黑色轿车同时亮起车灯，引擎发动。
她转身奔向另一侧通道。
轮胎摩擦声紧追而来。拐角处，一人举枪逼近。她猛地侧身，子弹擦过肩头，火光一闪，左臂顿时麻木。她踉跄撞墙，右手仍死死攥着硬盘。
对方再次举枪。
她借着车位柱阴影，瞳力瞬间扫过弹匣。两发子弹底部有异样刻痕，不同于制式编号。其中一发刚射出，另一发还在膛内。
她咬牙扑向最近一辆车后轮，滚身躲避第二枪。子弹打偏，嵌入水泥柱。她趁机爬起，冲到柱边，伸手抠出那枚弹头。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
她用袖口擦去尘灰，瞳力聚焦。
子弹底部，阴刻一只展翅的鹰，线条锋利，羽翼末端带钩——和她七岁那年，在孤儿院铁盒里见过的银锁背面纹路，一模一样。
那个锁，是秦玉茹亲手给她戴上的，说是亲生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
而现在，它出现在袭击者的子弹上。
她靠墙缓缓滑坐，左肩血己浸透衣料。通风口滴下的雨水打在额前碎发上，顺着眉骨滑落。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低头看着掌心的弹头，指甲因用力过度泛白。
她解开内衣暗袋，将弹头塞进去，紧贴胸口。
然后掏出手机，打开加密频道，发送一组坐标——正是那批矿石登记的终点位置。
许安然回得很快：“你要去？现在？你受伤了。”
她按下回复键，手指稳定：“那批石头不是装饰品。它们被污染过，有人故意让顾承枭接触。而二十年前的事，也和这个有关。”
“你打算怎么办？正面闯？”
“不。”她盯着屏幕，“我要他们以为我退了。”
她关闭通话，扶墙站起，右腿支撑着身体重量，一步步走向角落的摩托车。钥匙插进点火口，引擎低吼一声，车灯划破车库昏暗。
她戴上头盔，拉下镜片。
风从通道口灌进来，吹动她背后湿透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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