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苏雨凝站在电梯里，指尖压着鞋垫边缘。那块布片还在，纹路贴着脚心，像一道烙印。她没换鞋，也没洗掉昨夜巷口便利店水珠在布上晕开的痕迹。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公司行政发来的会议通知：九点整，国际珠宝展合作发布会，顾氏集团代表将现场评估“星耀”系列原创性。
她抬手将长发挽成髻，耳钉擦过额角，轻轻一颤。
会议室门口，林萱抱着文件夹迎上来，笑容温软：“听说你昨天不舒服？可真是巧啊，偏偏在查坤那档子事之后。”她语调放低，“大家都说，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苏雨凝没停步，“身体恢复了，工作也要跟上。”
“也是。”林萱轻笑，“不过今天顾总亲自来，据说对‘星耀’有些意见。你说他一个外人，怎么比咱们还了解设计流程呢？”
苏雨凝推开门，径首走向自己的位置。
顾承枭己经到了。
他坐在主位侧方，三件套笔挺，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色。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扳指，纹路朝外。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和锦盒里的那一枚，同源。
全场安静下来。
董事长清了清嗓子：“顾总，您提出的质疑，我们很重视。请说明。”
顾承枭翻开资料册，声音平稳：“‘星耀’系列中，极光切割技法与意大利Luna品牌三年前展出的‘冰穹’系列高度相似。专利检索显示，该技法未公开授权。我方认为，存在抄袭嫌疑。”
技术总监皱眉：“但苏工的设计稿提交时间早于Luna公开展出。”
“可原始建模数据无法追溯。”顾承枭抬头，目光落在苏雨凝身上，“上传记录有西十八小时空白期。这段时间，足够完成一次境外数据对接。”
林萱悄悄举起手机，镜头对准苏雨凝的脸。
苏雨凝站起身，把一份文件放在投影台前：“我提交的是完整溯源报告。‘星耀’的灵感来源，并非现代品牌。”
她按下遥控器。
屏幕上出现一幅汉代星图，二十八宿连线缓缓旋转，逐渐与一组珠宝结构重合。
“极光切割，实为‘星轨拓扑’工艺的数字化还原。其原型出自马王堆出土漆器上的天文纹样。我在修复唐代点翠头饰时，发现其羽丝排列与星象轨迹一致，由此推演出这套算法。”
她翻页，展示一组对比图：“Luna的‘冰穹’采用对称放射结构，而‘星耀’基于北斗七星偏移角，每颗宝石的折射率都对应实际星体亮度。这是文化逻辑的差异，不是模仿。”
评审团几位专家低声交流起来。
董事长看向顾承枭：“顾总，你怎么看？”
顾承枭沉默两秒，点头：“解释合理。是我判断有误。”
林萱的手指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滑落。
茶歇开始。
苏雨凝端起咖啡杯，刚走两步，林萱从侧面靠近，递来一块纸巾：“空调太干，记得补个妆。”
交接瞬间，她的手腕被轻轻一撞。
热咖啡泼出来。
苏雨凝后退半步，杯子脱手，溅出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深色斑块。她抬手扶额，动作太快，耳钉勾住了发丝，额角疤痕短暂暴露在光线下。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侧。
顾承枭蹲下，捡起杯子，指尖掠过她额角皮肤，极轻，像触碰一件易碎的古物。
“这伤，”他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坠楼造成的吧？”
她猛地抽身，后颈撞上椅背。
他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口，却在转身前，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三号仓的事，别一个人查。”
林萱的手机镜头正对着他们。
苏雨凝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顾总刚才的质疑很有价值，提醒我今后必须更严谨地标注灵感来源。”她转向众人，“原创不是闭门造车，而是让传统在当代说话。我会在后续报告中补充所有考古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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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走过来：“‘星耀’项目继续由你主导。但顾氏作为合作方，会派团队协助风控。”
苏雨凝点头：“我接受监督。”
散会后，她在侧廊整理文件。窗外阳光斜照，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顾承枭停下，离她两步远：“你昨晚去了哪条巷子？”
她没抬头：“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城南第七区，老砖房，便利店。”他顿了顿，“你拿到的布片，编号K-7-1998，是查坤当年走私账本的分类方式。”
她终于抬头：“你到底是谁？”
“我是唯一一个知道你父母死前，在车里拼的是什么的人。”他盯着她的眼睛，“他们要拼的不是玉环，是钥匙。而钥匙，现在在谁手里，还不确定。”
“那你为什么要当众质疑我？”
“因为有人在盯着你。”他 glance 向会议室方向，“林萱背后不止陈明远。如果你太安全，他们就会动手更快。”
“所以你是来保护我的？”
“我是来确认你能不能活下去。”他声音冷下来，“昨晚你逃出来了，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会用锦盒引你。但下次呢？你还能靠异能看穿多少层骗局？”
她攥紧文件夹边缘：“我不需要被测试。”
“你需要。”他掏出一张卡片，放在她手边，“今晚七点，地下B3，赌石会。查坤的人会到场。如果你想查三号仓，就得从那里开始。”
她没接。
“你母亲留下的笔记里有一句：‘光入石中，影分阴阳。’”他说完，转身离开。
她低头看着卡片。
黑色底面，烫银数字：7198。
和布片上的编号只差一位。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声。
林萱走过来，脸上挂着关切：“苏姐，你还好吗？顾总对你……好像特别关注。”
“项目重要，其他不重要。”苏雨凝拿起文件夹。
“也是。”林萱笑了笑，“不过你知道吗？顾总以前从不参加这种立项会。他连前女友沈薇的发布会都没去过。你真是……特别。”
苏雨凝没回应。
“哦对了。”林萱从包里拿出一支香水，递过去，“这是我新买的，檀香混雪松，听说能安神。你昨晚肯定没睡好。”
她摆手拒绝。
林萱也不勉强，把香水放在窗台，转身时，指甲在玻璃上划出轻微响声。
苏雨凝走到窗边，拿起那瓶香水。
瓶底标签被撕去，但喷头金属圈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K”。
她拧开盖子，凑近闻了闻。
香味浓烈，掩盖不住一丝腥气，像是铁器在潮湿里放久了。
她把香水放回原位，取出备用手机，打开相册。
昨夜便利店的收据还存着。热水兑水时，布片浸湿的瞬间，她拍下了那行浮现的字：
**货己转至城南三号仓，钥匙在她手上**。
她放大照片，盯着“她”字。
不是“他”，不是“它”。
是“她”。
养母秦玉茹锁柜里的银锁，她七岁生日那天送的。背面纹路，和扳指内壁完全吻合。
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迅速锁屏，抬头。
顾承枭站在走廊另一端，没有走近，只是抬起左手，轻轻扳指。
然后，他做了一个口型。
她看清了。
两个字。
“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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