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周第一天
清晨的阳光刚爬过社区公园的老槐树,陈守义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着跑。他怀里揣着刚买的油条,油渗过油纸蹭在衬衫上,像块黄渍渍的地图。赵医生跟在后面,素色太极服被风吹得鼓起来,手里举着个银亮亮的血压计,喊得嗓子都哑了:“陈守义!你跑啥?这血压计再不修,张婶她们跳广场舞都得揣着听诊器测血压了!”
陈守义猛地刹住脚,油条差点从怀里飞出去。他转过身,看见赵医生手里的血压计——外壳磕掉了块漆,橡胶管皱巴巴的,像条脱水的蚯蚓。“赵医生,您这血压计咋成这样了?跟被广场舞大妈们当鼓敲了似的。”
赵医生把血压计往石桌上一放,气呼呼地擦汗:“还不是张婶!昨天测血压,她非要跟刘姨比谁血压低,攥着袖带使劲勒,结果‘咔嗒’一声,指针就卡住不动了。现在测谁都是180,吓得李大爷以为自己要中风,首接坐地上了。”
陈守义忍着笑,掏出帆布包里的工具——螺丝刀、扳手摆了一桌子,连他修机器时用的小镊子都带来了。他戴上老花镜,镜片反射着阳光,活像只蹲在石桌上的猫头鹰。“您别急,我修机器的手艺,修个血压计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先把血压计的外壳拆开,螺丝卸了一地,赵医生赶紧蹲下来捡,生怕被风吹跑。“你小心点,这可是我退休时医院给的,用了十年了,比我闺女还亲。”陈守义点点头,指尖捏着小镊子,轻轻夹出里面卡住的弹簧——弹簧上还缠着根头发,显然是张婶的卷发。
“您瞧,罪魁祸首在这儿。”陈守义把头发挑出来,赵医生凑过来看,忍不住笑了:“怪不得张婶说测血压时总觉得头皮痒,原来是头发卡进去了。等修好了,我非得让她给我买两斤苹果赔罪。”
陈守义重新把弹簧装回去,又调整了指针的位置。他转动旋钮,听着血压计里“哧哧”的放气声,像极了他以前修的老式打气筒。“赵医生,您拿个杯子来,我试试漏不漏气。”赵医生赶紧跑去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陈守义把袖带套在矿泉水瓶上,捏着气球打气,袖带慢慢鼓起来,指针也跟着转了起来,稳稳地停在120/80的位置。
“成了!”陈守义一拍大腿,把血压计递给赵医生。赵医生赶紧给自己测了测,指针稳稳地转着,最后停在110/70,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李昀轲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下张婶她们再也不用揣着听诊器跳广场舞了。对了,你这手艺这么好,以前在工厂是修啥的?”
陈守义的手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螺丝刀擦了擦:“修机床的,厂里的大机床,比这血压计大多了。那时候天天跟钢铁打交道,手上的疤都是拧螺丝时烫的。”他指了指左手食指上的疤,像条小小的蚯蚓。
赵医生看着他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都有些变形,却格外灵巧。“你这双手,真是造福咱们社区了。上次帮林姐修冰柜,这次帮我修血压计,下次是不是该帮吴阿姨修她的老花镜了?”
陈守义笑了,把工具收进帆布包:“只要大家用得上,我随时都在。对了,您可别跟张婶说血压计里卡了她的头发,不然她非得跟您急。”赵医生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纸包递给陈守义:“这是我给你熬的山药粥,你膝盖不好,多喝点山药粥补补。上次你帮我整理药箱,我还没谢你呢。”
陈守义接过纸包,粥还是热乎的,香气混着油条的味道,让他心里暖暖的。“您太客气了,都是街坊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俩人正说着,张婶拎着菜篮子走过来,老远就喊:“赵医生,血压计修好没?我今天非得跟刘姨比个高低,我就不信我的血压比她高!”赵医生赶紧把血压计藏在身后,朝陈守义使了个眼色:“没修好呢,还得等两天。你先去买菜吧,别耽误了跳广场舞。”
张婶撇撇嘴,嘟囔着走了。陈守义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您这招真高,这下张婶可得惦记好几天了。”赵医生也笑了,把血压计递给陈守义:“你帮我把外壳装好吧,装好咱们去吃馄饨,我请客。”
陈守义点点头,手里的螺丝刀转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血压计装好了。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子洒在石桌上,把血压计的银壳照得发亮。陈守义看着修好的血压计,突然觉得,修这些小东西,比修厂里的大机床更有意思——因为这些东西里,装着街坊邻居的烟火气,装着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热闹。
“走吧,吃馄饨去。”赵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守义点点头,拎着帆布包跟在后面。秋风一吹,老槐树的叶子哗啦啦地响,像在为他鼓掌。他想,以后要是社区里再有东西坏了,他一定第一个来修——因为他终于明白,不是只有修大机床才算本事,能让街坊邻居的日子过得舒心,才是最了不起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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