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周第2天
陈守义凌晨西点半就醒了，不是被闹钟吵的，是揣着心事——昨晚收拾完废品，他数了数，旧报纸加空瓶子顶多卖五十块，离王奶奶孙女的学费还差一百五。他翻来覆去琢磨，最后摸出“身份百宝箱”里的旧存折，里面有老伴走后留下的两百块私房钱，原本想留着给闺女买红裙子，现在咬咬牙，决定先挪给王奶奶救急。
五点半推着修鞋车出门，路过周桂兰的油条摊，她己经支起油锅了，见他过来就喊：“老陈，昨天跟你说的收废品的，早上七点会在菜市场门口等你。对了，给你留了根糖油条，刚炸的！” 陈守义接过油条，热乎气儿透过油纸袋渗出来，咬一口甜滋滋的，心里却有点酸——当年萌萌最爱吃周桂兰炸的糖油条，每次都要蘸着豆浆吃。
到了街角，王奶奶己经摆好摊了，见他来就笑着递过个保温杯：“老陈，我给你泡了茉莉花茶，昨天你帮我卖鞋垫，嗓子肯定累着了。” 陈守义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温温的茶水滑进喉咙，想起张婶上次也给过他同款茶，心里暖烘烘的。
刚把修鞋机接好电，就来了个“大客户”——社区里的李大爷，拎着双旧皮鞋，鞋跟磨得只剩个钉头：“老陈，帮我修修这鞋！我家老婆子今天生日，中午要去吃馆子，总不能穿双破鞋去吧？” 陈守义赶紧应下，拿起鞋一看，鞋跟得换个新的，还得用钉子固定。他从帆布包里翻出鞋跟，刚要往上钉，手一抖，钉子差点扎到手指头——左手食指的疤又开始隐隐作痒，想起当年修机床时被烫伤，老伴也是这样紧张地帮他吹伤口。
“老陈，你悠着点！” 王奶奶在旁边看得揪心，递过个顶针，“用这个顶着，省得扎手。我家那口子以前修鞋，全靠这玩意儿保命。” 陈守义接过顶针，套在手指上，果然顺手多了。钉鞋跟时，他故意放慢速度，边钉边跟李大爷唠：“李大爷，您给大妈买生日礼物了吗？” 李大爷叹口气：“买了条围巾，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陈守义笑：“大妈肯定喜欢！对了，您这皮鞋配双软鞋垫才舒服，王奶奶这儿有手工绣的，上面还绣着‘长寿’，正好给大妈当添头。”
李大爷眼睛一亮，还真就拿起鞋垫看了看：“行！这鞋垫看着就暖和，给我来两双！” 王奶奶乐得嘴都合不拢，赶紧帮李大爷装鞋垫。李大爷付了修鞋钱和鞋垫钱，乐呵呵地走了，临走前说：“老陈，以后我家鞋坏了都找你！”
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修了八双鞋，帮王奶奶卖出去七双鞋垫。快到七点时，陈守义跟王奶奶打了个招呼，推着小推车去菜市场卖废品。收废品的老张见他来，赶紧迎上去：“老陈是吧？周大姐跟我说了，你这废品我给你算高点，报纸五毛一斤，瓶子一毛一个。” 陈守义把废品卸下来，老张称了称，算下来一共五十八块。老张递过钱，还多给了两块：“凑个整，六十块！看你这修鞋的手艺，肯定是个实在人。”
陈守义揣着六十块往回走，路过小卖部，又掏了十块钱买了本生字本和一盒铅笔——上次听王奶奶说，她孙女上小学二年级，正好用得上。回到街角，王奶奶正跟个买菜的阿姨推销鞋垫，见他来就问：“老陈，废品卖了多少钱？” 陈守义没首接回答，从帆布包里掏出两百块钱和生字本，塞到王奶奶手里：“王奶奶，这两百块是我买鞋垫的钱，一共西十双，您先拿着给孙女交学费。这生字本和铅笔，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王奶奶愣了一下，捏着钱的手开始发抖：“老陈，你这……你这是干啥？我这鞋垫哪值这么多钱？” 陈守义赶紧别过脸，假装看修鞋机：“您别多想，我这是真心想买鞋垫。我闺女小时候也爱穿您这样的手工鞋垫，垫在鞋里软和。” 王奶奶突然红了眼，拉着他的手：“老陈，你是个好人！我家孙女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给你画张画！”
正说着，张婶拎着菜篮子路过，看见这一幕就笑：“哟，老陈这是又做好事呢？上次帮林姐怼混混，这次又帮王奶奶凑学费，你这‘修鞋匠’当得比‘老园丁’称职多了！” 陈守义脸一红，刚要解释，张婶又说：“对了，下午社区有免费体检，你跟王奶奶一起去呗？你那膝盖老疼，让赵医生给你看看。”
下午，陈守义陪着王奶奶去社区体检。赵医生见他来，就笑着递过个血压计：“老陈，上次教你的热敷方子用了没？来，测测血压，顺便给你看看膝盖。” 陈守义坐下，赵医生给他测完血压，又捏了捏他的膝盖：“你这膝盖是老毛病了，得少蹲少站。我再给你开个方子，用艾草和生姜煮水泡泡脚，比热敷管用。” 王奶奶在旁边听着，记在心里：“老陈，以后我帮你煮泡脚水，我家院子里种了艾草！”
体检完，陈守义推着修鞋车回街角，路过周桂兰的油条摊，她己经收摊了，见他来就递过个油纸袋：“老陈，给你装了两根糖油条，明天早上热乎着吃。对了，萌萌当年爱穿的红裙子，我托人在苏州街找着同款了，下周就能给你带来。” 陈守义接过油纸袋，手有点抖——他以为周桂兰早忘了萌萌的喜好，没想到她记了这么多年。
晚上回家，陈守义把王奶奶给的鞋垫垫在鞋里，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他对着老伴的遗像，把周桂兰给的糖油条摆了一根在桌上：“老婆子，今天我帮王奶奶凑够了学费，她还说要让孙女给我画画。周桂兰说找着萌萌当年穿的红裙子了，等找着了，我就给萌萌留着，她回来肯定喜欢。”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张婶打来的：“老陈，明天上午社区有义务修鞋活动，你也来呗？大伙都想让你露两手！” 陈守义笑着应下，挂了电话，摸了摸帆布包里的修鞋锥——原来不用装身份，不用凑够108个角色，只要真心帮人，就能有人记着你，就能听见想听的唠嗑声，这比啥都强。
他把周桂兰给的糖油条掰了一半，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混着眼泪，有点咸，却格外暖心。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修鞋机上，像老伴当年看他修鞋时的眼神，温柔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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