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周第3天
陈守义凌晨五点被窗外的雨声吵醒，扒着窗户一看，雨点子砸在防盗网上“噼里啪啦”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雨一下，修鞋的人肯定少了，王奶奶的鞋垫更卖不出去了。他顾不上洗脸，揣着昨晚准备好的塑料袋就往楼下跑，刚到街角就看见王奶奶正冒雨收鞋垫，塑料布被风吹得翻卷，好几双绣着“福”字的鞋垫都溅上了泥点。
“王奶奶！你咋不等雨停了再来！” 陈守义赶紧冲过去帮着扯塑料布，左手食指的疤被风吹得有点痒，想起昨天李大爷说的“老婆子生日”，又想起王奶奶孙女的学费，心里堵得慌。王奶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叹了口气：“孙女今天要交学费，我寻思着早来摆会儿，说不定能多卖两双。” 陈守义没说话，把自己的帆布包翻过来，掏出里面的旧毛巾，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擦鞋垫上的泥点——这鞋垫是王奶奶一针一线绣的，每针都透着盼头。
俩人正蹲在雨棚下擦鞋垫，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老陈！王奶奶！你们咋在这儿淋雨？” 回头一看，是张婶打着大伞，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她把伞往俩人头上一罩，塞过保温桶：“刚煮的红糖姜茶，快喝点暖暖身子！我家那口子说今天有雨，特意让我给你们送把伞来。” 陈守义接过姜茶，喝了一口，热乎气从喉咙一首暖到肚子里，想起张婶上次帮他圆“园丁”的谎，心里又热又酸。
雨下到七点多才停，太阳刚出来，就来了个“急活儿”——社区超市的刘经理拎着双皮鞋跑过来，鞋尖磕破了皮，鞋底还开了胶：“老陈，帮我修修这鞋！上午要去见客户，总不能穿双破鞋去吧？” 陈守义赶紧应下，掏出修鞋胶刚要涂，手一抖，胶水流到了手上，黏糊糊的擦不掉。王奶奶在旁边看得着急，递过块肥皂：“用这个搓，我家那口子以前修鞋，胶水流手上都用肥皂搓。” 陈守义试了试，还真管用，就是左手食指的疤被肥皂泡得发白，像块旧橡皮。
“刘经理，你这鞋配双软鞋垫才舒服，” 陈守义边粘鞋底边说，“王奶奶这鞋垫是手工绣的，里面塞的是新棉花，比店里卖的海绵鞋垫舒服多了。你见客户走得多，垫双软鞋垫，脚也不受罪。” 刘经理低头看了看王奶奶摊上的鞋垫，拿起一双绣着“平安”的：“行！这鞋垫看着就喜庆，给我来两双！正好给我爸也带一双。” 王奶奶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赶紧用塑料袋把鞋垫装好，还多塞了双小的：“这双给你家孩子穿，刚上小学吧？垫着软和。”
刘经理刚走，林姐就打着伞过来了，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老陈，王奶奶，我给你们带了点包子。昨天听张婶说你们帮刘经理修鞋，特意多买了两笼肉包。” 陈守义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肉馅里的汤汁流出来，鲜得他首咂嘴——这味道跟老伴当年包的包子有点像，就是少了点葱姜的香味。林姐见他吃得香，笑着说：“陈叔，你要是爱吃，以后我每天给你带。对了，我儿子昨天说，想让你教他修玩具车，他那辆遥控车的轮子掉了。” 陈守义点点头，心里盘算着下午去废品站淘个旧马达，给孩子修玩具车。
上午修了五双鞋，帮王奶奶卖出去八双鞋垫，陈守义心里刚松了口气，就看见赵医生拎着血压计走过来。她往修鞋摊前一坐，掏出血压计：“老陈，昨天让你测血压你跑了，今天必须测！你这膝盖老疼，血压要是再高，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守义没办法，只好乖乖坐下，赵医生给他绑血压计的时候，他瞥见王奶奶偷偷抹眼泪，心里顿时明白了——肯定是王奶奶担心孙女的学费，又不好意思说。
测完血压，赵医生把血压计一收，说：“血压还行，就是有点偏低，得多吃点肉。” 她从包里掏出个纸包，塞给王奶奶：“这里面有两百块钱，是我给你孙女的学费。我家那闺女当年上小学，也总忘带学费，每次都是老师帮衬的。” 王奶奶捏着纸包，眼泪掉在纸包上：“赵医生，你这是干啥？我不能要你的钱。” 赵医生笑了：“啥要不要的，咱都是老人，互相帮衬呗。以后你要是有啥难处，就跟我说，我闺女在学校当老师，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守义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突然想起昨天卖废品的钱，还有自己攒的私房钱，凑一起正好够王奶奶孙女的学费。他趁大伙不注意，偷偷把钱塞进王奶奶的帆布包里，又把林姐给的包子塞了两个进去——王奶奶早上肯定没吃饭。正塞着呢，突然被张婶拍了下肩膀：“老陈，你干啥呢？偷偷摸摸的。” 陈守义脸一红，赶紧把手抽出来：“没……没啥，我给王奶奶塞了双鞋垫。” 张婶撇撇嘴：“你当我瞎？我都看见了！你这老头，就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好事。”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也塞进王奶奶的包里：“这是我给孩子的零花钱，让她买根冰棍吃。”
中午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陈守义帮王奶奶看摊，让她回家吃饭。王奶奶走之前，塞给陈守义一双鞋垫，上面绣着两只小老虎：“老陈，这双给你闺女的孩子留着，等孩子回来，垫着这双鞋，平平安安的。” 陈守义接过鞋垫，手指摸过绣得栩栩如生的老虎眼睛，突然想起萌萌小时候也喜欢老虎，每次去动物园都要骑在老虎雕塑上拍照，眼泪差点掉下来。
下午两点多，王奶奶拎着个保温桶回来了，里面装着韭菜鸡蛋饺子：“老陈，我给你煮了饺子，你尝尝。我家那口子以前最爱吃我煮的饺子，说比饭店的好吃。” 陈守义咬了口饺子，韭菜的香味混着鸡蛋的鲜味，跟老伴当年煮的饺子一模一样，眼泪掉进碗里，饺子汤都变咸了。王奶奶见他吃着吃着就红了眼，拍了拍他的手背：“老陈，我知道你想闺女了。闺女要是知道你这么帮我，肯定会回来的。”
正吃着饺子，突然听见有人喊：“老陈！你修鞋的手艺真好！我这双鞋修完跟新的一样！” 回头一看，是昨天来修鞋的李大爷，手里还拎着个蛋糕：“昨天老婆子生日，多亏你帮我修鞋，今天特意给你带个蛋糕。” 陈守义赶紧摆手：“李大爷，你这是干啥？我就是帮你修双鞋，不用这么客气。” 李大爷把蛋糕往他手里一塞：“你要是不收，就是嫌我老头子小气！”
傍晚收摊的时候，王奶奶数了数钱，突然红了眼：“老陈，学费够了！还多了两百块，我给孙女买个新书包。” 陈守义笑了，把那双绣着小老虎的鞋垫垫在鞋里，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回家的路上，他路过周桂兰的油条摊，她己经收摊了，见他来就递过个油纸袋：“老陈，给你装了两根糖油条，明天早上热乎着吃。对了，我托人问了，萌萌当年爱穿的红裙子，下周就能到货。” 陈守义接过油条，手有点抖——他以为周桂兰早忘了萌萌的喜好，没想到她记了这么多年。
晚上回家，陈守义把王奶奶给的鞋垫摆在老伴遗像前，又把周桂兰给的糖油条摆了一根：“老婆子，今天我帮王奶奶凑够了学费，她还说要给孙女买新书包。周桂兰说找着萌萌当年穿的红裙子了，等找着了，我就给萌萌留着，她回来肯定喜欢。”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张婶打来的：“老陈，明天社区有义务修鞋活动，你也来呗？大伙都想让你露两手！” 陈守义笑着应下，挂了电话，摸了摸帆布包里的修鞋锥——原来不用装身份，不用凑够108个角色，只要真心帮人，就能有人记着你，就能听见想听的唠嗑声，这比啥都强。
他把周桂兰给的糖油条掰了一半，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混着眼泪，有点咸，却格外暖心。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修鞋机上，像老伴当年看他修鞋时的眼神，温柔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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