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把终南山裹得发柔，古墓外的小院里还留着昨夜打斗的痕迹——断成两截的木槌斜靠在墙角，地上散落着几片红纱（是李莫愁裙摆勾破的碎片），唯有灶房飘出的米粥香，混着炭火的暖意，把这清冷的晨气烘得软了些。
郭芙坐在石凳上，藕荷色披风搭在肩头，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指尖正捏着块粗布，反复擦拭杨过递来的短剑。剑身泛着银光，刃口还沾着点昨夜的铁锈，她擦得认真，连指腹蹭过剑脊的细纹都没察觉。
“慢些擦，”杨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笑意，“剑刃利，别伤了手。”他手里提着桶清水，玄色短打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那枚银色护腕——是郭芙前几日送的，此刻沾着点水珠，在晨光里闪着亮。
郭芙手一顿，回头时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杨过站在晨雾里，额前碎发沾着点水汽，眼神亮得像揉了星光，正落在她握着剑的手上。她心里一慌，赶紧把短剑往石桌上放，指尖却不小心碰到剑刃，疼得她“嘶”了一声。
“你看！”杨过快步走过来，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她被划伤的指尖，“都说了慢些，怎么还这么毛躁？”他的掌心带着桶水的凉意，却把郭芙的指尖烘得发烫，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没事，”郭芙别过脸，盯着地上的红纱碎片，“就破了点皮，不疼。”话刚说完，就觉指尖传来一阵清凉——杨过不知从哪摸出片草药，正轻轻按在她的伤口上。
“这是止血草，孙婆婆教我认的，”杨过的声音放得很软，眼尾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你呀，总是嘴硬。”他说着，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缠在她的指尖，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郭芙垂着眼，看着他缠布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缠着布条时指尖微微用力，偶尔会蹭到她的指腹，像羽毛轻轻扫过。她突然想起昨夜在小院里，他扑过来护着她的样子，后背被陆展元打中的时候，他都没哼一声，却在看到她胳膊受伤时，红了眼眶。
“过儿，”郭芙轻声开口，声音比晨雾还软，“昨夜……谢谢你。”
杨过缠布条的手一顿，抬头看她。晨光刚好穿过薄雾，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鼻尖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炭灰。他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蹭掉那点炭灰，笑着说：“谢我什么？你不也用困仙索帮我困住陆展元了吗？”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没说话。晨雾慢慢散了，灶房的米粥香更浓了，远处传来孙婆婆咳嗽的声音，可他们俩却像被定住了似的，只盯着对方的眼睛。郭芙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点傻气，有点脸红，还有点藏不住的欢喜。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孙婆婆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点打趣，“粥都快煮糊了，还在这儿黏糊！”
郭芙猛地抽回手，指尖的布条差点松掉。她赶紧站起身，往灶房走，脚步却有些慌乱，披风的下摆扫过石凳，带倒了桌上的短剑。杨过赶紧伸手扶住，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过儿，你也别傻站着了，”孙婆婆拄着拐杖走过来，拐杖在石地上敲了敲，“去把院门口的木板搬进来，昨晚被李莫愁打坏的门框，得赶紧修好，不然晚上漏风。”
“哎，好！”杨过应了一声，提着桶水往院门口走。路过灶房时，他往里看了一眼——郭芙正站在灶台边，帮孙婆婆搅粥，侧脸对着光，嘴角还带着点没褪去的笑意。他心里像被粥香烘得暖暖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搬木板的时候，杨过故意选了块轻些的。他知道郭芙肯定会来帮忙，要是搬太重的，她又要逞强过来搭手，到时候胳膊上的伤该疼了。果然，他刚把木板放在门框边，就见郭芙端着碗粥走过来，碗沿还冒着热气。
“先喝粥吧，”郭芙把碗递给他，“孙婆婆说这粥里加了山药，补身子。”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赶紧缩回去，假装看门框的缺口，“这缺口挺大的，得找块合适的木板补上。”
杨过接过粥，喝了一口。山药的绵密混着米香，暖得他从喉咙一首到肚子里。他看着郭芙的侧脸，她正踮着脚，伸手量门框的高度，藕荷色披风的下摆往上缩了些，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沾着点晨露。
“我来量，”杨过放下碗，走过去扶住她的腰，把她往旁边带了带，“你胳膊受伤，别踮脚，累。”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腰，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他赶紧松开手，拿起木尺量门框，却忍不住用余光看她。
郭芙站在旁边，手还放在腰上——刚才杨过扶过的地方，像留着他的温度，烫得她心慌。她看着他量门框的样子，他皱着眉，认真地数着木尺上的刻度，偶尔会咬着嘴唇，像在算该锯掉多少木板。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李莫愁的追杀，没有蒙古兵的威胁，只有他，有孙婆婆，有暖暖的粥香。
“芙儿，”杨过突然开口，手里还拿着木尺，“你说，我们把木板锯成这样，会不会太宽了？”他把木尺递到她面前，指着上面的刻度，眼神里带着点询问。
郭芙凑过去看，肩膀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草木香，混着点汗水的味道，不难闻，反而让她觉得安心。她指着木尺上的刻度，轻声说：“再锯掉一寸吧，不然门框关不上。”
“好，听你的。”杨过笑着点头，拿起锯子开始锯木板。锯齿划过木头，发出“沙沙”的声音，晨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下颌线描得很清晰。郭芙靠在门框上，手里还端着空碗，就这么看着他锯木头，眼神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孙婆婆端着另一碗粥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她故意咳嗽了一声，说：“芙丫头，碗空了怎么不拿进来？过儿锯木头累，你也不知道递点水？”
郭芙脸一红，赶紧拿着空碗往灶房走，路过杨过身边时，她小声说：“我去给你拿水。”
杨过看着她的背影，笑着点头，锯木头的速度都快了些。孙婆婆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过儿，你跟芙丫头，倒是挺般配的。”
杨过锯木头的手一顿，抬头看孙婆婆，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孙婆婆，您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孙婆婆拄着拐杖，看着灶房的方向，“刚才我看你们俩，眼神都黏在一起了。芙丫头这孩子，心善，又机灵，你要是真对她有意思，就别错过了。”
杨过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锯木头。可他的心里，却像被孙婆婆的话搅得暖暖的——他对芙丫头，何止是有意思？从她第一次用灵泉水帮他疗伤，到昨夜她挡在他身前，他就知道，自己早就离不开她了。
郭芙端着水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孙婆婆的话。她站在灶房门口，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调整呼吸，装作没听见，快步走到杨过身边，把水壶递给他：“渴了吧？喝点水。”
杨过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他的衣襟上。郭芙忍不住伸手，用袖子帮他擦了擦，动作做完才反应过来，赶紧收回手，说：“你怎么喝得这么急？”
杨过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笑着说：“因为水是你递的，甜。”
郭芙的脸更红了，转身就往石凳那边走，心里却像喝了蜜似的，甜得发慌。她坐在石凳上，拿起刚才没擦完的短剑，重新擦了起来。可这次，她擦得很慢，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正在锯木头的杨过，眼神里的情意，像晨雾里的光，慢慢散开。
小龙女就是在这时走进小院的。她穿着素白的裙子，头发用羊脂玉簪挽着，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她刚从古墓里练完剑出来，就看到小院里的场景——杨过在锯木头，额前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郭芙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短剑，却盯着杨过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欢喜。
小龙女的脚步顿了顿，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她原本是想过来跟他们说，古墓里的秘道需要检查，可看到这一幕，她却突然不想走过去了。她站在小院门口，看着郭芙偶尔会递水给杨过，看着杨过会帮郭芙拂掉披风上的木屑，看着他们俩的眼神碰在一起时，那种藏不住的欢喜。
“龙姑娘？”孙婆婆先看到了她，笑着招手，“你练完剑了？快过来坐，粥还热着。”
小龙女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了，我还要去检查秘道。”她说着，转身就往古墓里走，素白的裙子在晨雾里闪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郭芙看到了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她碰了碰杨过的胳膊，小声说：“龙姑娘好像不太高兴。”
杨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古墓入口，皱了皱眉：“可能是练剑累了吧。”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多想，我们先把门框修好，等下再去看看她。”
郭芙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她看着杨过继续锯木头的样子，突然觉得，也许她和杨过之间的这份情意，会让小龙女难过。可她又舍不得放手——这份在异世里找到的温暖，这份藏在眼神里的欢喜，她怎么能放手？
“芙儿，木板锯好了！”杨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举着锯好的木板，笑着说，“你看，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
郭芙抬头，看到他脸上沾着点木屑，像只偷吃的小猫。她忍不住笑了，站起身走过去，伸手帮他拂掉木屑，轻声说：“嗯，跟我说的一样。我们赶紧把门框修好，不然孙婆婆该着急了。”
“好！”杨过点头，拿着木板往门框那边走。郭芙跟在他身边，帮他扶着木板，偶尔会递个钉子、递个锤子。两人的手偶尔会碰到一起，都会愣一下，然后笑着别过脸，却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一眼，眼神里的情意，像灶房里的粥香，越来越浓。
晨雾彻底散了，阳光洒满小院。杨过钉最后一颗钉子的时候，郭芙递给他锤子，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都没抽回手。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都笑了。远处传来鸟儿的叫声，灶房的粥香还在飘，孙婆婆在院子里晒草药，小龙女的身影没再出现，可这一刻，郭芙和杨过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意，己经藏不住了——都在眼神里，在指尖的温度里，在这暖暖的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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