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深处的通道里，油灯的光焰被穿堂风搅得微微发颤，将石壁上林朝英的画像映得忽明忽暗。画像里的女子着一身素白剑袍，眉眼清冷，手里握着柄长剑，倒与小龙女有七分相似。小龙女站在画像前，指尖轻轻搭在石壁上，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里那点翻涌的涩意。
她方才在小院外站了许久，首到杨过和郭芙一起抬着修好的木门框往院门口走，她才转身进了古墓。郭芙的藕荷色披风被风吹得飘起来，偶尔会蹭到杨过的胳膊，杨过会伸手帮她把披风角掖好，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还有杨过腕上那枚银色护腕，是郭芙前几日送的，阳光底下闪着亮，晃得她眼睛有些发疼。
“龙姑娘？”孙婆婆的声音从通道那头传来，拐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带着点老人才有的迟缓，“你怎么在这里站着？油灯都快被风吹灭了。”
小龙女回过神，缓缓转过身。素白的裙摆在转身时扫过地面，带起一点细小的尘埃。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尖那点不易察觉的泛红——方才在院外站得久了，风有点凉，却不是冻的。“没什么，”她声音比平时更轻，像落在石板上的雪，“就是过来看看祖师奶奶的画像。”
孙婆婆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画像，叹了口气：“祖师奶奶当年也是个苦命人，守着这古墓一辈子，连个知心人都没有。”她转头看向小龙女，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点疼惜，“你可别学她，年纪轻轻的，该出去看看，别总把自己关在这冷飕飕的地方。”
小龙女的指尖微微蜷起，指甲蹭过石壁上的细纹。她想起方才在小院里，郭芙笑着跟杨过说“等修好门框，我们去后山摘野果吧，系统说后山有野山楂，酸溜溜的好吃”，杨过点头时眼里的笑意，比古墓里的油灯亮多了。“外面的世界……”她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词，“也没什么好的。”
“怎么没什么好的？”孙婆婆拄着拐杖往通道深处走，“你看芙丫头，从襄阳来，带来那么多新鲜玩意儿，还会用那什么‘系统’帮我们打李莫愁，过儿跟她在一起，笑都多了好几回。”她回头看了小龙女一眼，“你以前跟过儿在古墓里，他虽也听话，可哪有现在这么活泛？”
小龙女没跟上去，依旧站在画像前。油灯的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石壁上，像跟画像里的林朝英叠在了一起。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鞘，那是师父临终前传给她的，剑鞘上刻着细小的缠枝莲纹，摸上去有些硌手。以前杨过总喜欢凑过来，用手指抠那些花纹，问她“龙姑姑，这花纹是师父刻的吗？真好看”，那时候她会把剑递给杨过，让他拿着玩，现在……她连让杨过碰一碰的勇气都没有了。
“龙姑姑！”杨过的声音突然从通道入口传来，带着点急促，“你在里面吗？我们修好门框了，过来看看你。”
小龙女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往画像后面躲了躲，却又很快停下——躲什么呢？她才是古墓的主人。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好看见杨过和郭芙从通道口走进来。杨过穿着玄色短打，袖口卷着，银护腕在光线下闪着亮；郭芙的藕荷色披风搭在肩上，左胳膊缠着厚厚的布条，是前几日跟李莫愁打斗时留下的伤。
“龙姑姑，你没事吧？”杨过快步走过来，眼神落在她脸上，带着点担心，“方才在院外看到你进来，没跟你打招呼，你别介意。”
小龙女避开他的目光，看向通道的地面：“我没事，就是进来看看。”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可攥着剑鞘的手却悄悄用了力，指节泛白。
郭芙站在杨过身后，没敢上前，只是小声说：“龙姑娘，我们修好了门框，还在门后放了我系统里的‘预警铃’，要是有人靠近，铃就会响，你以后在古墓里，也能安心些。”
小龙女抬起头，看向郭芙的胳膊：“你的伤……还疼吗？”
郭芙愣了一下，没想到小龙女会问这个，她赶紧摇了摇头，攥紧披风边角：“不疼了，孙婆婆给我敷了草药，杨过还帮我换了布条，好得快。”她说着，下意识看了杨过一眼，眼里带着点笑意。
杨过也笑了，挠了挠头：“我也就是帮着递个布条，主要还是孙婆婆的草药管用。”他说着，又看向小龙女，“龙姑姑，你要是觉得古墓里闷，我们可以陪你出去走走，后山的野山楂应该快熟了，芙儿说好吃，我们摘点回来给你尝尝。”
“不用了。”小龙女立刻拒绝，声音比刚才冷了些，“我不喜吃酸的，你们自己去就好。”她说完，转身就往寒玉床的方向走，素白的裙摆扫过杨过的鞋尖，却没停。
杨过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皱起了眉：“龙姑姑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郭芙也有些不安，攥着披风的手更紧了：“是不是我们刚才在小院里太吵了，吵到她了？还是……她不想看到我们在一起？”
孙婆婆从通道那头走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别多想，龙姑娘性子本就冷，又在这古墓里待了这么多年，不习惯热闹也是常事。”她看向杨过，“你跟龙姑娘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你的心思，你该比谁都清楚，别因为芙丫头来了，就把她晾在一边。”
杨过抿了抿唇，没说话。他当然知道小龙女对他好，以前在古墓里，小龙女为了护他，跟全真教的人打过架，还把寒玉床让给他练功。可他对小龙女，更多的是敬重，像对姐姐，对姑姑，而对郭芙……是不一样的，看到郭芙笑，他会跟着笑；看到郭芙受伤，他会心疼；看到郭芙跟别人说话，他会想凑过去，听她在说什么。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
“我去看看龙姑姑。”杨过说完，就往寒玉床的方向走。
郭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涩，却还是对孙婆婆说：“孙婆婆，我去灶房看看粥煮好了没，等下大家一起吃。”
孙婆婆点了点头，看着郭芙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三个孩子，感情的事，终究还是要自己想明白。
杨过走到寒玉床旁时，小龙女正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本旧剑谱，却没看，只是盯着书页上的字发呆。寒玉床的凉气透过素白的裙摆传上来，小龙女却像没察觉，依旧坐着不动。
“龙姑姑。”杨过轻声开口，怕吓着她。
小龙女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像是刚反应过来他来了。“你怎么来了？”她合上书谱，放在腿上，“不是要去摘野山楂吗？”
“我先过来看看你。”杨过在她身边坐下，寒玉床的凉气让他打了个哆嗦，“这床也太凉了，你别总坐在这里，会生病的。”他说着，想把自己的玄色外衫脱下来给小龙女披上，却被小龙女拦住了。
“不用。”小龙女避开他的手，“我习惯了。”她看着杨过腕上的银护腕，轻声问，“这护腕……是芙丫头送你的？”
杨光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护腕：“嗯，前几日她见我手腕冻得发红，就从系统里换了这个给我，挺暖和的。”他说着，眼里带着点笑意，“芙丫头心细，知道疼人。”
小龙女的指尖在剑谱上划过，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是个好姑娘。”她声音很轻，“活泼，机灵，还会用系统帮大家，比我强多了。”
“龙姑姑，你别这么说。”杨过皱起眉，“你也很好，你教我剑法，护我周全，在我心里，你跟芙丫头一样重要。”
“不一样的。”小龙女摇了摇头，眼神落在石壁上的油灯上，“我对你，是姑姑对侄子的心意；她对你，是姑娘对情郎的心意；你对我，是敬重；你对她，是喜欢。”她转过头，看着杨过的眼睛，“我说得对吗？”
杨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搓了搓手：“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跟芙丫头在一起，很开心。”
小龙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像落在寒玉床上的雪，很快就消失了。“开心就好。”她站起身，拿起腿上的剑谱，“我去把剑谱放回石室，你们去摘野山楂吧，注意安全。”
杨过看着她往石室走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小龙女说的是对的，他对郭芙的感情，确实是喜欢，可他又不想让小龙女难过——毕竟，小龙女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之一。
“杨过！”郭芙的声音从通道入口传来，“粥煮好了，孙婆婆让我叫你们回去吃！”
杨过站起身，往通道入口走，路过石室时，他往里看了一眼——小龙女正站在书架前，将剑谱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指尖在书架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舍不得什么。他心里一紧，却还是转身走了——有些话，现在还说不出口，只能等以后，再慢慢跟小龙女解释。
郭芙在通道入口等他，见他过来，笑着递给他一个布包：“孙婆婆说怕你们摘野山楂饿，让我给你们装了些桂花糕，你拿着。”布包是粉色的，上面绣着小兔子，是郭芙自己绣的。
杨过接过布包，入手暖暖的，还带着桂花的香味。他看着郭芙的笑脸，心里的不自在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暖意。“谢谢你，芙儿。”他说着，伸手帮郭芙把披风上的褶皱抚平，“我们先去吃粥，吃完再去摘野山楂。”
“好！”郭芙点了点头，跟在杨过身后往通道外走。
两人走后，小龙女从石室里走出来，站在通道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古墓入口。她手里还拿着那本旧剑谱，书页上还留着杨过小时候用手指抠过的痕迹。她轻轻翻开剑谱，里面夹着一片干枯的花瓣，是很多年前杨过从外面摘来给她的，说“龙姑姑，这花好看，给你”。
小龙女把花瓣拿出来，放在手心，花瓣很脆，一碰就掉了点渣。她看着花瓣，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花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把花瓣重新夹回剑谱里，放回书架——有些东西，就算留不住，也想好好珍藏着。
孙婆婆端着粥从灶房走过来，看到小龙女站在通道口，叹了口气：“龙姑娘，粥煮好了，过来吃吧。”
小龙女点了点头，跟着孙婆婆往灶房走。灶房里很暖和，陶罐里的粥还在咕嘟冒泡，飘着浓浓的米香。杨过和郭芙己经坐在桌边，见她进来，杨过赶紧站起来：“龙姑姑，快坐，这粥熬得很稠，你肯定喜欢。”
郭芙也赶紧递过一个碗：“龙姑娘，我帮你盛了一碗，放了点糖，你尝尝。”
小龙女接过碗，碗沿暖暖的，粥里的糖融化了，甜丝丝的，可她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她小口喝着粥，看着杨过和郭芙在一旁说说笑笑，杨过给郭芙夹桂花糕，郭芙给杨过递水，两人的互动亲昵又自然，像一对真正的小两口。
孙婆婆看在眼里，悄悄给小龙女夹了块山药：“龙姑娘，多吃点山药，补身子。”
小龙女点了点头，咬了一口山药，山药很绵密，却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涩意。她放下碗，轻声说：“我吃饱了，先回石室了。”
“不再坐会儿吗？”杨过赶紧问，“等下我们去摘野山楂，给你带回来些？”
“不用了。”小龙女摇了摇头，“我还有剑谱要整理，你们玩得开心些。”她说完，就转身往石室走，素白的裙摆扫过门槛，没再回头。
杨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不安，却被郭芙拉了拉胳膊：“别担心，龙姑娘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等我们摘了野山楂回来，给她带点，她说不定就高兴了。”
杨光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布包：“那我们快吃，吃完去摘野山楂。”
灶房里的粥还在咕嘟冒泡，米香混着桂花糕的香味，很暖和。可古墓深处的石室里，小龙女却坐在书架前，手里拿着那本旧剑谱，一遍又一遍地翻着，首到油灯的光焰渐渐暗下去，首到外面传来杨过和郭芙离开小院的笑声，她才轻轻合上剑谱，靠在书架上，闭上了眼睛。
石壁上的画像依旧清冷，林朝英的眼神像是在看着她，也像是在看着这古墓里一代又一代的孤寂。小龙女想起师父临终前跟她说的话：“古墓里的人，要断情绝爱，才能活得长久。”以前她不懂，现在她好像懂了——不是断情绝爱能活得长久，是只有断情绝爱，才不会被情所伤。
可她己经伤了，伤在杨过的笑容里，伤在郭芙的身影里，伤在这古墓外的热闹里。她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月光，月光透过石室的小窗照进来，落在剑谱上，像一层薄薄的霜。她轻轻摸了摸剑谱里的干花瓣，心里默默说：“过儿，祝你开心。”
这一夜，小龙女没回寒玉床，就坐在书架前，守着那本旧剑谱，守着那片干花瓣，首到天快亮，油灯的光焰彻底熄灭，她才站起身，推开石室的门，往寒玉床走——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她还要像以前一样，做古墓里清冷的小龙女，哪怕心里己经翻江倒海。
(http://www.220book.com/book/MD9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