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后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粉的、红的花瓣叠着晨露，像打翻了胭脂盒。郭芙蹲在药圃边，手里捏着一株刚从系统空间取出的“凝香草”，指尖却没了往日整理草药时的细致——草叶被她无意识地攥着，翠绿的汁液染了指腹，黏糊糊的，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
“芙儿，怎么把好端端的草药捏坏了？”黄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她穿着一身杏色罗裙，手里摇着把团扇，扇面上绣着几朵小小的荷花，走到郭芙身边，目光落在她染了汁液的指尖，“是在等过儿回来？”
郭芙猛地回神，赶紧松开手，将捏碎的凝香草丢进竹篮里，脸颊微微发烫：“娘，您怎么来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不敢看黄蓉的眼睛——刚才满脑子都是杨过送小龙女出城的画面，连母亲走近都没察觉。
黄蓉笑着摇了摇团扇，目光扫过药圃里整齐摆放的药箱，又看向城门的方向，语气轻缓：“刚才在厅堂里，见你魂不守舍的，就知道你在这儿。”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小龙女是个好孩子，性子清冷，心里却有数，她来襄阳，只是放心不下过儿，没有别的意思。”
郭芙垂着眸，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我知道，只是……”只是杨过对小龙女的在意，像根细刺，扎在她心里，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该小气，可感情里的在意，从来由不得理智控制。
“只是觉得过儿对她太周全，心里不舒服，对不对？”黄蓉替她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过儿从小没爹没娘，在终南山时，小龙女是他唯一的依靠，这份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但他对你的心意，娘看在眼里，那是实实在在的，和对小龙女的敬重，不一样。”
郭芙心里一暖，抬头看向黄蓉，眼眶有点红：“娘，我不是不信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多想。刚才他帮小龙女整理药箱，连一块桂花糕都记得帮她包好，我……”
话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杨过的声音：“芙儿！我回来了！”
两人转头看去，杨过快步走进花园，身上的月白色劲装沾了点尘土，额角沁着薄汗，显然是送小龙女出城后一路赶回来的。他手里攥着个小小的锦盒，看到郭芙时，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想牵她的手，却在看到她染了汁液的指尖时顿了顿，转而拿起她的手，眉头皱了皱：“怎么把手指弄成这样？是不是整理草药时不小心划到了？”
郭芙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锦盒上，锦盒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古墓派特有的云纹，和小龙女药箱上的纹路很像。她心里的那点委屈又冒了出来，轻轻抽回手：“没事，就是不小心捏碎了草药。”
杨过没察觉她的情绪变化，把锦盒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期待：“你看，这是姑姑留给你的。”他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支玉簪，玉色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玉，簪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雪莲，“姑姑说，你上次在终南山帮她照顾过孙婆婆，这支玉簪是她年轻时戴的，让我转交给你，算是谢礼。”
郭芙看着那支玉簪，雪莲的纹路雕刻得细致，一看就知道是用心之物。可这玉簪越是珍贵，她心里越不是滋味——小龙女连谢礼都想得这么周全，而杨过，还亲手把这份“周全”送到她面前，像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那份难以割舍的情分。
“我不能要。”郭芙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锦盒，“龙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杨过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为什么不能收？姑姑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他说着，就要把玉簪往她手里塞。
“我说了不要！”郭芙的声音提高了些，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看着杨过惊讶的眼神，心里又悔又急，赶紧低下头，声音软了下来，“我有玉簪了，不用再要新的，你还是把它还给龙姑娘吧。”
黄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轻轻摇了摇团扇，没说话。她知道，这时候她不能插嘴，得让他们自己把话说开。
杨过看着郭芙泛红的眼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收起锦盒，拉着她的手腕，走到石桌旁坐下，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是不是我刚才送姑姑出城，回来晚了，你生气了？”
郭芙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是，我不是气你回来晚了。”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他，“我就是……就是看到你手里的锦盒，想到你对小龙女那么周全，连她的谢礼都记得帮她转交，心里不舒服。”
杨过心里一沉，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了。他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她偏头躲开。他叹了口气，将锦盒放在石桌上，语气放得温柔：“傻丫头，我对姑姑的心意，真的只是敬重。她送你玉簪，是她的心意，我只是帮她转交，没有别的意思。”
“可你连她的谢礼都记得这么清楚，刚才整理药箱时，连一株草药都要叮嘱半天，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郭芙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知道她是你的长辈，是你的亲人，可我是你的心上人啊，我看到你对别人那么好，心里会疼的。”
杨过看着她流泪的模样，心里又疼又急。他知道自己刚才做得不对，送小龙女出城时，小龙女拉着他的手，轻声叮嘱他：“过儿，郭姑娘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别让她受委屈。我走了，你在襄阳要照顾好自己，别再像以前那样冲动。”
就是这句话，让他一路上都心神不宁，既惦记着小龙女孤身一人赶路是否安全，又担心郭芙在家里等得着急。回来后，他急于把小龙女的谢礼交给郭芙，想让她知道小龙女的心意，却忘了顾及她的情绪，反而让她更难过。
“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杨过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愧疚，“我不该只顾着帮姑姑转交谢礼，忘了你的感受。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郭芙靠在他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她知道杨过不是故意的，可心里的委屈还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怎么都止不住。
黄蓉走到石桌旁，拿起桌上的锦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玉簪，语气轻缓：“过儿，不是芙儿小气，是你太贪心了。”她顿了顿，见杨过抬头看她，继续说道，“你心里既惦记着小龙女的安危，又想安抚芙儿的情绪，试图把两边都顾周全，可感情里的事，从来不是‘周全’就能解决的。你对小龙女的牵挂，藏在眼神里，对芙儿的愧疚，写在脸上，这样左右摇摆，只会让两个人都难受。”
杨过的脸瞬间红了，他松开郭芙，看向黄蓉，眼神里带着几分无措：“郭伯母，我……”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对小龙女是敬重，对芙儿是真心。”黄蓉打断他的话，将锦盒放在他手里，“但敬重归敬重，真心归真心，你得把这两份心意分清楚，别让它们缠在一起，不然最后只会伤了芙儿，也辜负了小龙女的叮嘱。”
杨过握着锦盒，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黄蓉说得对，他刚才确实是左右为难，既想让小龙女安心离开，又想让郭芙开心，结果却两边都没顾好。他看向郭芙，见她还在抹眼泪，心里的愧疚更深了：“芙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把心意分清楚，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郭芙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他，见他眼神真诚，心里的委屈渐渐消散了些。她知道杨过不是故意的，只是太想把两边都顾好，才会犯这样的错。她点了点头，小声说：“那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心里想什么，要跟我说清楚，别让我猜。”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心里想什么，都跟你说清楚，绝不瞒着你。”杨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伸手拿起石桌上的锦盒，“那这支玉簪，你还是收下吧，姑姑一片心意，不收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郭芙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她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玉簪，玉簪的温度透过锦盒传到掌心，暖融融的。她知道小龙女没有恶意，这份谢礼，她该收下。
就在这时，杨鹏飞从院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份防务清单，看到花园里的三人，脚步顿了顿。他的目光在郭芙泛红的眼眶和杨过手里的锦盒上转了一圈，又看向黄蓉，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他走上前，将防务清单递给杨过：“杨少侠，这是城西防线的最新巡查记录，郭靖大侠让我交给你。”
杨过接过清单，快速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辛苦你了。”
杨鹏飞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转身就要走。郭芙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他在府衙门口安慰自己的话，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轻声说：“鹏飞，谢谢你。”
杨鹏飞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花园。
杨过看着杨鹏飞的背影，又看向郭芙，笑着说：“没想到你和鹏飞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郭芙的脸颊微微发烫，赶紧转移话题：“别瞎说，我只是谢谢他帮忙转交防务清单。对了，你刚才送姑姑出城，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杨过的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姑姑说，等襄阳彻底安稳了，她再来探望我们。她说古墓里还有事要处理，暂时不会离开终南山。”
郭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知道，小龙女这一走，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可她心里的那点顾虑，却没有完全消失。杨过对小龙女的牵挂，像一根细细的线，就算小龙女走了，这根线也还牵着，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再次牵动他的心。
黄蓉看着两人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团扇，转身离开了花园。她知道，感情里的坎，得让他们自己跨过去，别人说再多，也没用。
花园里只剩下杨过和郭芙，牡丹花香随风飘来，带着淡淡的甜意。杨过握着郭芙的手，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心意分清楚，再也不让她受委屈。可他不知道，这份“左右难周全”的纠结，并没有因为小龙女的离开而消失，反而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埋下，等着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再次发芽。
风卷起牡丹花瓣，落在石桌上的锦盒上，玉簪的雪莲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是在提醒着两人，那段藏在终南山的过往，还有那位清冷的白衣女子，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他们的生活。三方情缘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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