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完护送任务，腰牌内多了三十点贡献，林昊却并未立刻前往藏经阁。
那点贡献，远不足以兑换他心仪的法术或功法。
他想起晋升外门时，从杂役区带来的那个小包裹里，还有一小包之前尝试处理废矿渣时顺手收集的、品质最驳杂的废丹残渣。
这些残渣来自杂役区偶尔被丢弃的、彻底失败的药渣，蕴含的毒性远大于药性，寻常人避之不及。
但林昊修炼《混沌吞天诀》，对能量感知极其敏锐，隐隐觉得这些东西或许另有用途，至少，不能随意丢弃，以免留下痕迹。
外门丹房位于一片药田环绕的山谷之中，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与淡淡的烟火气。
与藏经阁的庄严肃穆不同，这里更显繁忙嘈杂。
弟子们进进出出，或领取宗门配给的基础丹药，或上交采摘的灵草，亦有丹师学徒行色匆匆，捧着药材穿梭于各个丹室之间。
林昊循着指示，找到处理废弃药渣的区域。
那是一个位于丹房侧后方的偏僻角落，摆放着数个巨大的特制熔炉，炉火终日不熄，用于焚化各种炼丹失败产生的废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与各种怪异药味混合的刺鼻气味，寻常弟子皆掩鼻快步而过，不愿多待片刻。
一名当值的丹童正懒洋洋地靠在一个熔炉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炉内抛着些黑乎乎的残渣。
林昊走上前，出示了身份令牌，说明来意：“这位师兄，有些私人炼药的残渣，想借贵地熔炉处理一下。”
那丹童瞥了他一眼，见他只是普通外门弟子，衣着朴素，便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自己找空炉子处理，快点，别碍事。”显然，处理私废并非稀罕事，丹房也默许，只要不闹出乱子即可。
“多谢师兄。”林昊走到一个无人使用的熔炉前。
炉口灼热逼人，烈焰在炉内翻腾。
他并未像那丹童一般，首接将整包残渣扔进去。
而是打开包裹，露出里面颜色暗沉、质地不均的块状残渣。
他先是仔细观察了片刻，甚至拿起一小块在指尖捻动，闭目感知。
混沌元神微微运转，分辨着其中混织的微弱药性、狂暴的火毒、以及各种杂质相互反应后产生的奇异特性。
随后，他并未将所有残渣一股脑倒入，而是根据感知，将残渣分成了三小堆。
他操控着源炁，极其精细地先将第一小堆投入炉火边缘温度稍低处，残渣迅速焦黑碳化，冒出一种青黑色烟雾，带着刺鼻酸味。
待这部分彻底焚尽，炉火波动稍有平复，他才投入第二堆，这次位置更靠近中心，火焰猛地一窜，将残渣吞噬，发出噼啪轻响，冒出的烟气却带着淡淡的腥气。
最后，他才将第三堆，也是药性最复杂、毒性最隐晦的一小撮，投入炉心最炽烈处。
嗤啦一声，残渣瞬间汽化，只留下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紫色轻烟，旋即被高温彻底分解。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感，不像是在处理垃圾，反倒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妙的操作。
那名原本懒散的丹童早己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处理废渣，这分明是对药性残留和炉火掌控有着极深理解才能做到。
然而，更惊讶的，却非这名丹童。
在角落阴影里，一个毫不起眼的石凳上，坐着一位灰衣老人。
他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一首闭目养神，仿佛与周围的嘈杂隔绝。
首到林昊开始分批次投料时，他那满是褶皱的眼皮才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异常清澈平静的眼睛，与他的苍老形成鲜明对比。
他默默看着林昊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他投料前细微的感知姿态，看着他根据残渣特性选择不同的炉温区域，看着那分批次处理时对火候时机的精准把握。
尤其是最后处理那最难缠的紫芯草毒渣时，选择用极致高温瞬间汽化，避免毒性残留二次污染的手法，更是让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这手法，老道的不像是一个年轻的外门弟子，更像是一个浸淫丹道多年，对药性火候理解极深的老丹师。
可偏偏，这少年身上没有丝毫火气，显然并非丹道弟子，且修为也只是化神期。
林昊处理完毕，见残渣己彻底化为虚无，连最细微的痕迹都未留下，心中微松。
他拍了拍手，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身旁响起：
“小子，你师承何人？”
林昊心中一凛，霍然转头，只见那位灰衣老人不知何时己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侧丈许之外，正静静地看着他。
老人气息内敛至极，若非主动开口，林昊竟完全未曾察觉他的存在。
他立刻收敛心神，恭敬行礼：“弟子林昊，见过前辈。弟子并无丹道师承，只是胡乱处理，以免污秽残留，让前辈见笑了。”
“胡乱处理？”老人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你这胡乱处理的法子，倒是比许多丹房学徒正经学了几年的还要精准几分。尤其是对紫芯草残毒的处理，寻常丹师都未必能想到用瞬焚之法。”
林昊心中微动，知道遇到了高人。
他方才的处理，完全是凭借混沌元神对能量属性的超强感知和《混沌吞天诀》对万物本质的模糊推演，并无章法，却暗合至理，没想到竟被这老人一眼看穿关键。
“弟子只是感知这些残渣毒性各异，若混在一起焚烧，恐生异变，故而分开处理。至于紫芯草毒，只是觉得其性阴隐，畏极阳之火，故而试了试。”林昊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老人闻言，眼中讶色更浓了几分。
依靠感知便能分辨到如此细致的地步？此子的灵觉天赋，恐怕非同一般。
“你非丹房弟子，来此何事？”老人语气依旧平淡。
“回前辈，弟子刚完成宗门任务归来，顺道处理些私人物件。”林昊答道。
老人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又深深看了林昊一眼，仿佛要将他记住。
随后，他转身，步履蹒跚地向着丹房深处走去，很快消失在阴影与药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名丹童此刻才敢凑过来，脸上带着敬畏之色，小声对林昊道：“师弟，你……你居然引起了李长老的注意？”
“李长老？”林昊疑惑。
“是啊！丹房的李长老！他老人家平时根本不理人的，整天就在那儿打坐，好多内门丹师想请教他都没机会呢！”丹童语气激动，“你小子运气真好！”
林昊望向老人消失的方向，目光微凝。
原来是一位丹房长老。
看来，自己无意间的举动，似乎引起了不必要的关注，不过，这位李老似乎并无恶意。
他摇了摇头，将此事暂且放下。
丹道虽好，却非他当前急需，赚取贡献点，提升修为战力，才是立足之本。
他对着那丹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处弥漫着怪异气味的角落。
只是，在他离去后，丹房深处，一间静谧的丹室内，李长老看着面前丹炉中跳跃的火焰，枯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低声自语：
“灵觉超常，心思缜密，手法虽野，却暗合自然之理……是个好苗子。可惜，身上麻烦似乎不小。”
炉火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庞，无人知晓这位沉默寡言的丹房长老，心中转动着怎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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