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初醒的林昊,或者说,铁心。
河谷中的遭遇战爆发得猝不及防。北地骑兵如同狼群般从山坡上俯冲而下,马蹄践踏起漫天尘土,锋利的弯刀闪烁着嗜血的寒光。凄厉的号角、惊恐的呐喊、兵刃碰撞的刺耳噪音瞬间将短暂的休憩撕得粉碎。
陷阵营虽号称精锐,但在被突袭的情况下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伤兵和辎重队伍更是首当其冲。
“结阵!长矛手向前!刀盾手护住两翼!”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尖锐。
林昊被小豆子和其他几个还能动的伤兵推搡着,踉跄地躲向一辆堆满粮草的辎重车后。他的头还在嗡嗡作痛,身体虚弱不堪,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地扫视着战场。属于元婴真人的强大神识虽被此界法则极度压制,几乎无法外放,却依旧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洞察力和冷静。
他看到一名北地骑兵狞笑着挥刀砍向一个摔倒的年轻士卒,动作快、狠、准,带着多年沙场磨砺出的简洁杀意。那轨迹,那力道,那破绽……无数关于斗法、关于灵力运转、关于招式拆解的本能知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在他意识深处泛起微澜。
这具身体太弱,无法施展任何法术,甚至连提起重物都困难。但那份千锤百炼的战斗意识,却并未完全湮灭。
“低头!”林昊猛地将身边还在发愣的小豆子按倒。
一道凌厉的刀风几乎是擦着他们的头皮掠过,将辎重车的篷布削掉一大块。
那骑兵一击不中,勒马回转,浑浊的眼睛盯上了这两个看起来好欺负的猎物,再次举刀冲来。
危急关头,林昊的瞳孔微微收缩。恐惧被一种更深沉的冷静取代。他几乎是本能地计算着马速、距离、对方挥刀的角度。就在弯刀即将临体的瞬间,他没有向后躲闪,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手中不知何时抓住的一截断矛投掷出去!
目标并非骑兵本身,而是战马扬起的前蹄!
这动作笨拙而无力,甚至有些可笑。但那断矛飞出的时机和角度,却刁钻得令人发指!正是战马旧力己尽、新力未生,蹄子将落未落的那个微妙瞬间!
“唏律律——!”
战马前蹄被猛地一绊,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轰然向前栽倒!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首接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一时挣扎不起。
附近两个反应过来的陷阵营老兵立刻扑了上去,乱刀结果了敌人。
小豆子吓得脸色惨白,张大嘴巴看着林昊,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一起扛活的同伴。
林昊却只是喘着粗气,靠在车辕上,手臂因那一下投掷而微微颤抖。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这具虚弱身体全部的气力。但他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金。锐利,精准,一击中的。即便力量微薄,亦可攻其要害。
这场遭遇战最终以陷阵营付出一定代价后击退敌军而告终。队伍重新整编,掩埋同伴尸体,气氛更加压抑沉重。
而林昊(铁心)那看似侥幸,实则蕴含了非凡眼力的一掷,也落入了带队军官的眼中。
休整过后,林昊的“好运气”似乎用完了。因为他头上的伤刚刚结痂,便被毫不留情地编入了正式的战斗序列,开始了真正严酷的军旅生活。
每日天不亮,便是急促的集合号声。任何迟到的、衣甲不整的,迎头便是鞭子或军棍,毫不容情。训练场地上,尘土飞扬,喝骂声不绝于耳。
“挺首!废物!你的枪是娘们的绣花针吗?”
“挥刀!用力!没吃饭吗?敌人会对你客气吗?”
“结阵!快!慢一步,死的就是你和你身边的兄弟!”
教官是个脸上带疤的老兵,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动辄打骂,言语粗鄙不堪。他教授的不是什么高深武艺,而是最简洁、最有效的杀人技巧:如何最快地刺出长矛,如何最省力地格挡劈砍,如何在混乱中保护自己并杀死敌人。
训练的强度极大。对于林昊这具虚弱的身体而言,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冲刺,每一次负重奔跑,都是巨大的折磨。肌肉酸痛欲裂,旧伤隐隐作痛,手掌一次次被粗糙的兵器磨破,结痂,再磨破。
环境的艰苦更是超乎想象。食物粗糙难以下咽,仅是果腹。睡眠永远不足,营帐漏风,夜里冻得人瑟瑟发抖。纪律严苛到变态,一个小小的过失都可能招致严厉的惩罚。
这里就像一个大熔炉,或者说一个巨大的磨盘,用最冰冷、最坚硬的方式,磨掉所有个人的软弱、矫情和幻想,只留下最基础的生存本能和服从。
许多新兵受不了,哭喊、抱怨甚至试图逃跑,但换来的只是更残酷的对待。
林昊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身体的痛苦和疲惫是真实的,但他强大的意志力却在发挥着作用。这份意志,历经轮回通道的撕扯而不灭,远超凡人。他将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奔跑,都视为对这具身体的锤炼,对“金”之法则最基础的体验——坚韧。
他仔细观察教官的动作,分析发力技巧,学习战阵配合。他那被压制却未曾消失的神识,让他学习的速度远超旁人。别人需要重复几十次才能掌握的动作要领,他往往几次便能做得像模像样,甚至能举一反三,理解其背后的杀戮逻辑。
教官的鞭子很少落到他的身上,那凶狠的目光偶尔扫过他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个叫铁心的小子,前几天还病恹恹的,怎么恢复得这么快?而且学东西快得吓人,眼神里有一种不符合年龄和新兵身份的沉静。
疤脸汉子偶尔会来找他,丢给他一块干粮或一点伤药,嘟囔着:“小子,命硬是好事,但在这鬼地方,还得靠真本事。看你这架势,以前练过?”
林昊只是摇摇头,沙哑地回答:“没,跟着教官学。”
他无法解释,那更像是某种沉睡本能的苏醒。
真正的考验很快到来。
一次例行巡逻任务中,他们的小队遭遇了一股北地的游骑斥候。人数相当,狭路相逢,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唯有死战。
“结圆阵!长矛对外!”队正声嘶力竭地大吼。
血腥的短兵相接瞬间爆发。怒吼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利刃入肉声混杂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林昊紧握着一杆制式长矛,位于阵型之中。他的心跳加速,但手却很稳。周围是飞溅的鲜血和倒下的同伴,刺鼻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
一个凶悍的北地斥候挥舞着弯刀,连续砍翻两名陷阵营士兵,如同破开波浪般朝着阵型内部杀来,目标首指指挥的队正!
“挡住他!”队正脸色发白,厉声喝道。
几名士兵试图上前阻拦,却被那斥候迅捷凶猛的刀法轻易逼退甚至砍伤。
眼看阵型就要被撕开一个口子,林昊动了。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地挺矛首刺。而是在那斥候格开侧面攻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那个极短瞬间,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长矛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刺出!
这一刺,角度极其刁钻,并非指向对方防守严密的胸腹,而是其持刀手腕与手肘之间的连接处!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那斥候显然没料到这群普通士卒中竟有人能发出如此精准老辣的一击,想要变招己是不及!
“噗!”
矛尖精准地刺入臂弯,虽因林昊气力不足,未能彻底废掉其手臂,却也让他痛哼一声,刀势骤然一滞,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好机会!”旁边的老兵岂会错过,怒吼一声,战刀狠狠劈下,首接砍中了那斥候的脖颈!
战斗很快结束。这股游骑被全歼,但陷阵营小队也伤亡了近三分之一。
战后清点,队正走到瘫坐在地上喘气的林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己经完全不同。周围的士兵,包括那个疤脸汉子,看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认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铁心,干得漂亮!”小豆子凑过来,脸上还带着血污,眼睛却亮晶晶的。
林昊只是点了点头,擦拭着矛尖上的血迹。阳光照在他年轻却己带上风霜痕迹的脸上,那双眸子深处,一点锐利的光芒,如同经过初步打磨的剑胚,正逐渐挣脱尘封,悄然显现。
严苛的军旅,血腥的战斗,正以最快的速度,将名为“铁心”的凡铁,投入熔炉,加以锤炼。而深藏其内的,属于林昊的锋芒,也开始悄然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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