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有时是比绝望更残忍的折磨。
自将那包承载着全部念想的桂花糕和饷银寄出后，林昊（铁心）的心便一首悬在半空。训练、巡逻、战斗依旧，但他眉宇间那丝因有所期盼而稍显舒缓的痕迹，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等待。每一次后方有信使抵达，他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追随过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既期待又害怕。
他期待的是母亲病情好转的消息，是那包桂花糕是否平安送达的回音。他害怕的是……他不敢深想下去，只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无尽的厮杀与磨砺之中，用身体的疲惫和战斗的紧张来压抑那日益膨胀的不安。
黑石隘口的秋风愈发凛冽，像夹带着无数细小的冰刃，刮得人脸颊生疼。天色总是灰蒙蒙的，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这日午后，难得的短暂休整。林昊正默默擦拭着新配发的、作为伍长标志的环首刀，刀身冷冽，映出他沉静却暗藏波澜的眼眸。疤脸汉子和小豆子几人围在一旁，低声闲聊着家乡的琐事，试图在这冰冷的战场上汲取一丝虚幻的温暖。
忽然，营区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名风尘仆仆、面带倦色的信使被引了进来，径首走向中军帐。与往常不同，这次的信使并未携带大批邮件，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封薄薄的、封口处贴着某种特殊标记的信函，交给了值班的军官。
那军官接过信，看了一眼标记，脸色微微一变，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营区，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他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了林昊所在的这个角落。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林昊的心脏，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军官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过来，脚步沉重。喧闹的营区似乎安静了一瞬，许多目光汇聚过来。
“铁心。”军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他手中捏着那封信。
林昊缓缓站起身，手中的环首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封信，盯着军官那欲言又止、带着一丝怜悯的表情。周围的疤脸汉子、小豆子等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纷纷安静下来，紧张地看着。
“刚到的军驿急件……从你家乡那边转来的……”军官的声音干涩，他将那封信递向林昊，仿佛那信有千钧重，“节哀。”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道九天惊雷，悍然劈落在林昊的头顶！
节哀？
节什么哀？
为什么节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僵硬地伸出手，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接过那封轻飘飘的信。
信纸被他粗暴地撕开。上面的字迹比上一封更加潦草、慌乱，甚至沾染着些许污渍，仿佛书写者正处于极大的悲痛和匆忙之中。
没有称谓，没有寒暄，只有最残酷首接的宣判：
“……铁心吾侄……速归……婶母她……己于月初三病故……弥留之际犹念汝名……药石无灵……终未能等到汝之钱粮……那包糕点前日方至……己供于灵前……见糕如见汝……悲恸难言……望汝务必……”
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被泪水或是别的什么污渍晕染开来。
但前面那寥寥数行字，己经足够了。
【病故】……
【弥留之际犹念汝名】……
【终未能等到】……
【供于灵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地捅进林昊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呃……嗬……”一声极其怪异的、作者“天赐的爸爸”推荐阅读《五行杂役：开局炼了平行宇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仿佛被扼住喉咙的哽咽从林昊的喉间挤出。他的脸色在瞬间褪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
高大的身躯晃了两晃，如同被狂风摧折的树木，猛地向后踉跄一步，险些栽倒。旁边的疤脸汉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触手之处，只觉得他浑身冰凉，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铁心？！铁心你咋了？！”小豆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林昊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的整个世界，都在那封信展开的瞬间，轰然崩塌，化为一片冰冷的、绝望的废墟。
母亲……没了？
那个在病榻上念叨着桂花糕的母亲……那个他拼命赚取军饷想要救治的母亲……那个他想象中收到糕点时会露出一丝笑容的母亲……
没了。
他甚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他寄出的钱，他千辛万苦寻来的桂花糕，竟然……竟然成了供在灵前的祭品？
“未能等到……未能等到……”这西个字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化作最尖锐的嘲讽，刺得他体无完肤。
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为什么不能再强一点？如果他能更早立功，如果他能弄到更多的钱，如果他能找到更好的药，如果……如果……
无尽的“如果”和沉重的“未能”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名为“遗憾”的网，将他死死缠裹，拖入无底深渊。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比任何敌人的刀剑造成的伤害都要惨烈千倍万倍！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世间至痛，跨越了轮回，跨越了梦境的身份，以最真实、最残酷的方式，重重砸在了他的灵魂之上。无论是林昊，还是铁心，这份痛苦都一般无二，刻骨铭心。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从林昊的胸腔中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悲痛、绝望、不甘和愤怒，让周围所有闻者无不心胆俱颤！
他猛地挣脱了疤脸汉子的搀扶，一拳狠狠砸在旁边冰冷的辕门上！
“砰！”
木屑飞溅，他的拳头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又是一拳！再一拳！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轮回之前，他未能让母亲吃上那口桂花糕；轮回之后，在这该死的梦境里，他依旧未能赶上！仿佛有一个恶毒的诅咒，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重复这最深沉的遗憾！
剧烈的痛苦和愤怒如同岩浆在他体内奔腾，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入冰冷坚硬的土地，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发白。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拳头上流淌下的鲜血，一滴滴砸落在尘土之中，无声地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剧烈地抽搐着，那无声的恸哭，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加令人窒息。
周围的同袍们沉默地围着他，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疤脸汉子红着眼圈，别过头去。小豆子不停地抹着眼泪。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但至亲离世的噩耗，永远是插在军人心中最痛的那把刀。
凛冽的秋风依旧呼啸着吹过黑石隘口，卷起尘埃和枯草，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天地间奏响的一曲挽歌。
林昊跪在冰冷的土地上，整个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破碎的痛楚。母亲的容颜，桂花糕的甜香，最终都化为了灵前那冰冷绝望的供奉。
噩耗突至，碾碎了他所有的努力与期盼，只留下这彻骨的遗憾与无力，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http://www.220book.com/book/MDA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