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的风裹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小刀子。林砚辞扶着沈清玄刚踏上半山腰的石阶，就听见山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喊杀声——魔兵的嘶吼、弟子的惨叫混在一起，顺着风飘上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掌门！弟子们快撑不住了！”负责传信的小弟子跌跌撞撞跑上来，道袍上沾着血迹，膝盖还在流血，“魔尊重楼亲自带了魔兵攻山门，说……说您若一刻钟内不下去服魔丹，就把山门拆了，杀尽所有弟子！”
沈清玄的身子晃了晃，扶着竹杖的手攥得发白，指节泛青。他低头看着石阶上自己咳落的血点，暗红色的血珠被风吹得凝固，像极了仙门弟子此刻的处境。“一刻钟……”他声音沙哑，眼底闪过一丝动摇，怀里的魔丹似乎又热了些，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股邪气，“砚辞，要不你先带清心草回去救弟子，我……”
“不行！”林砚辞打断他，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心还带着桂花糕的余温，能清晰摸到他脉搏的虚弱，“你忘了答应我的话？不能碰魔丹，也不能再想禁术！弟子们需要的是清醒的掌门，不是成魔的你！”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股韧劲，像崖边的清心草，哪怕被风吹得弯了腰，根却扎得极深。沈清玄看着她，忽然想起刚才咬过的桂花糕——甜意里带着点熟悉的暖意，像是很久以前，有人也这样在他犹豫时，攥着他的手说“别放弃”。他愣了愣，竟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咳嗽得更厉害了，一口血溅在石阶上，染红了刚冒芽的野草。
“宿主，魔兵的魔气越来越浓了！”阿执的触角在林砚辞袖口晃得急促，声音带着后怕，“我感应到执念本源就在魔尊重楼身边，它在放大魔兵的杀心，再拖下去，山门真的要破了！”
林砚辞抬头往山下看，黑雾己经漫到了半山腰，像涨潮的黑水，一点点吞噬着仙门的光。她咬了咬牙，扶着沈清玄加快脚步：“我们得快点，清心草就在前面，拿到它就能帮你稳住元神，到时候咱们一起下去救弟子！”
沈清玄点点头，任由她扶着往前走。他的脚步越来越沉，禁术的反噬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都差点踩空。林砚辞察觉了，干脆半扶半搀着他，把自己的灵力悄悄渡过去——她的灵力不算强，却带着股纯净的暖意，像冬日的阳光，能稍微缓解他元神的灼痛。
“你……”沈清玄察觉到了，想推开她，却被她攥得更紧，“别浪费灵力，你还要留着对付魔兵。”
“我没事。”林砚辞笑了笑，额角己经渗出细汗，却还故作轻松，“你忘了我会辰龙草？就算灵力耗光了，我还有草屑能自保。倒是你，要是倒下了，谁来带弟子们守住仙门？”
她的话像颗定心丸，沈清玄竟真的不再推拒，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两人互相搀扶着，终于在黑雾漫到身前时，踏上了仙山之巅。
山顶的风更冷，却没有黑雾，反而透着股清冽的灵气。崖边的石缝里，三株清心草正泛着淡绿色的光，叶片上的露珠像碎钻，折射着光，驱散了周围的邪气。林砚辞刚想跑过去采，却发现清心草周围裹着层淡黑色的结界——是魔气做的，一碰就泛着滋滋的声响，显然是魔尊重楼提前设下的陷阱。
“又是他的诡计！”林砚辞咬着唇，伸手摸了摸结界，指尖传来刺痛，“这结界需要纯净的灵力才能打开，可我的灵力不够……”
沈清玄走上前，看着结界里的清心草，忽然抬起手。他的手心泛着淡青色的光，是仙门的本源灵力，只是因为禁术反噬，那光显得有些微弱。“我来试试。”他说着，将手心贴在结界上，淡青色的光与黑色的魔气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砚辞，你帮我盯着，要是我控制不住灵力，就用辰龙草打断我。”
林砚辞赶紧点头，从怀里掏出辰龙草攥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看见沈清玄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白，嘴角又渗出了血，却始终没松开贴在结界上的手。结界的黑色在一点点变淡，清心草的绿光却越来越亮，像在呼应他的灵力。
就在结界快要破开时，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山门被攻破的声音！紧接着，魔尊重楼的嘶吼声顺着风飘上来：“沈清玄！你再不下来，我就先杀了你的大弟子！”
沈清玄的身子猛地一震，灵力瞬间乱了，一口血喷在结界上，淡青色的光瞬间弱了下去，黑色的魔气反而反扑回来，缠上了他的手腕！“师兄！”林砚辞惊呼，赶紧把辰龙草扔过去，草屑碰到魔气，瞬间燃起淡绿色的火，逼退了魔气。
沈清玄跌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怀里的魔丹掉了出来，滚到石阶边。黑色的魔气顺着魔丹的方向飘过来，像条毒蛇，围着魔丹打转，似乎在引诱他捡起。“杀了大弟子……”沈清玄喃喃自语，眼底的动摇越来越深，他的大弟子跟着他十年，从一个小弟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仙将，是他最信任的人，“要是我服了魔丹，是不是就能……”
“沈清玄！”林砚辞冲过去，捡起魔丹扔到崖下，黑色的魔气跟着魔丹坠下去，瞬间被风打散。她蹲在他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急切，“你醒醒！那是执念本源的陷阱！你服了魔丹，就算救了大弟子，也会杀了更多人！你教我‘修仙是为了守护’，不是为了用邪术换一时的平安！”
沈清玄抬起头，看着林砚辞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满是光，像极了他藏在书房里的那幅古画，画里的人站在崖边，手里握着清心草，背后是漫山的光。他忽然想起什么，脑海里闪过一段模糊的碎片：有人在他耳边说“清玄，别执于一时的得失，守护不是要牺牲自己的道心”，那声音很像林砚辞，却又带着点更成熟的暖意。
“道心……”他喃喃着，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留着禁术古籍的温度，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灼热。他忽然站起身，走到结界前，重新抬起手，这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动摇，只有坚定，“砚辞，你说得对，守护不是牺牲道心，是守住本心。”
他的手心再次泛起淡青色的光，这次的光比之前更亮，还带着股纯净的暖意——是他放弃禁术后，重新凝聚的本源灵力。林砚辞看着，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清心草的结界不是要靠强破，是要靠“无执”的道心才能打开。她也赶紧上前，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这次她的灵力与沈清玄的灵力撞在一起，竟没有冲突，反而融合成了淡绿色的光，像清心草的颜色。
“滋啦——”结界应声而破，淡黑色的魔气瞬间消散，清心草的绿光更盛，飘出阵阵治愈的灵气。林砚辞赶紧采下一株，递到沈清玄嘴边：“快吃了它，能稳住你的元神。”
沈清玄咬了一口，清心草的汁液带着点微苦，却透着股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缓解了元神的灼痛。他感觉眼前清晰了些，咳嗽也轻了，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体内的禁术毒素在一点点被化解。“谢谢你，砚辞。”他看着她，眼底多了些之前没有的温柔，“要是没有你，我恐怕真的要走歪了。”
“现在不是说谢的时候！”林砚辞把剩下的清心草收好，拉着他往山下跑，“我们得赶紧回去，弟子们还在等我们！”
两人刚跑下仙山之巅，就看见黑雾里冲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是魔尊重楼！他的身上裹着浓浓的魔气，眼睛泛着红光，显然是被执念本源彻底控制了。“沈清玄！你竟敢破我的结界！”他嘶吼着，挥手就打出一道黑色的魔气，首朝着林砚辞袭来，“我先杀了她，看你还能不能硬气！”
“砚辞小心！”沈清玄一把将林砚辞推开，自己迎了上去。他的手里没有剑，却凭着清心草稳住的元神，凝聚出一把淡青色的灵力剑，挡住了魔气。只是他刚化解完禁术反噬，灵力还没完全恢复，被魔气震得后退了几步，又咳出一口血。
“沈清玄！”林砚辞赶紧跑过去，从怀里掏出辰龙草，撒向魔尊重楼，“别以为只有你有魔气！我们有清心草，有弟子，还有道心，你赢不了！”
辰龙草的淡绿色火焰烧得魔气滋滋作响，魔尊重楼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却很快又被执念本源控制：“道心？不过是自欺欺人！你们看——”他抬手一挥，黑雾里竟押出了几个仙门弟子，个个被魔气捆着，脸色苍白，“你们不投降，我就每隔一炷香杀一个弟子！”
被押着的弟子里，赫然有沈清玄的大弟子。大弟子看见沈清玄，挣扎着喊：“掌门！别管我们！杀了他！保住仙门！”
魔尊重楼冷笑一声，掐住大弟子的脖子：“看来你的弟子倒是比你有骨气。沈清玄，一炷香的时间，你选吧——是服魔丹成魔，还是看着你的弟子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沈清玄看着被掐得满脸通红的大弟子，又看了看身边攥着辰龙草、眼神坚定的林砚辞，心里忽然有了答案。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灵力剑，眼神里没有了丝毫动摇：“重楼，我不会服魔丹，也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弟子。你想打，我陪你打到底——但我要让你知道，仙魔本就同源，不是只有杀才能解决问题。”
林砚辞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她知道，沈清玄终于明白了“空”的真谛——不执于“必须救谁”，也不执于“必须赢”，只是守住本心，做该做的事。她也举起辰龙草，对着黑雾里的弟子喊：“大家别怕！我们有清心草，能化解魔气，只要我们一起坚持，一定能赢！”
黑雾里的弟子们听到她的话，竟真的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反而眼神里多了些坚定。阿执的声音在林砚辞耳边响起，带着点激动：“宿主！弟子们的善念在凝聚！执念本源的力量在变弱！”
魔尊重楼看着这一幕，气得嘶吼起来：“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我还有大招！”他抬手往自己胸口一拍，竟吐出一口黑色的血，血落在地上，瞬间凝聚成一个黑色的分身——是执念本源的分身！分身的眼睛泛着红光，朝着林砚辞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砚辞！”沈清玄想挡，却被魔尊重楼缠住，动弹不得。林砚辞看着扑过来的分身，握紧了手里的清心草，心里没有了丝毫害怕——她知道，只要守住本心，善念终会战胜执念。
下集预告：执念分身袭砚辞，善念凝聚破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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