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猩红的巨眼没有焦距，没有生物应有的情感。
它在“扫描”林凡。
像程序扫描一段错误代码。
矿道剧震，碎石砸落，林凡纹丝不动。他体内的死寂，正与外界那颗巨大心脏的律动同频。
那不是能量。
是终结。
“警告：检测到异常高威胁协议。”
“协议代号：‘寂灭’。”
“与‘母体’基因序列存在高度排斥反应。”
“‘监察者’……启动清理程序。”
电子合成音落下的瞬间，黑暗中的庞大轮廓动了。
那是由扭曲金属与缆线构成的机械造物，头部的红眼锁定了林凡。一只粗大的机械臂抬起，末端的圆形切割器开始高速旋转，发出撕裂空气的嗡鸣。
林凡没有去看它。
他的本能己经接管了一切。
切割器卷起狂风，当头斩下。
林凡的身影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出现在“监察者”的躯体侧面。
手臂上延伸出的黑色能量刃，没有半分花哨，径首捅入机械臂与躯干的连接处。
“咔嚓！”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
但同时，林凡持刃的右臂上，皮肤也像干裂的泥块一样剥落，化作黑色的粉尘，飘散在空气中。
这是代价。
“监察者”的动作停滞一瞬，红眼转向林凡。
“威胁等级提升。协议冲突。”
“请求‘蜂巢’更高权限……请求被驳回。”
“未知协议正在篡改根指令……”
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类似程序错乱的卡顿。
林凡没给它分析的机会。
他抽出黑刃，身体下沉，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掌按在了“监察者”的金属腿部。
黑色的能量顺着掌心蔓延。
不是爆炸，不是腐蚀。
是分解。
坚固的合金装甲，在黑色的侵蚀下无声瓦解，化作最基本的金属粉末。
而林凡的左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枯萎。
“监察者”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轰然倒塌。
它那对猩红的巨眼死死锁定着林凡，光芒明灭。
“确认为……最高优先级……清理目标……”
“传送协议……中断……”
“唤醒……失败……”
声音彻底消失，那对红眼黯淡下去。
庞大的机械造物，成了一堆废铁。
林凡手臂上的黑刃随之消散。
他身体剧烈一晃，单膝跪地，用手撑住地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喷出的不是血，而是一小撮黑色的粉尘。
他扭头，看向角落里昏迷的林悦。
必须……带她回去。
他挣扎站起，小心翼翼抱起妹妹。林悦的身体轻得像没有重量。
他拖着残破的躯体，一步步走向避难所。
每一步，都在岩石上留下一个混杂着血与黑色粉尘的脚印。
……
避难所的金属大门在警报声中开启。
门口的守卫看到出现的人影，从戒备化为震惊。
林凡浑身是血，怀里抱着同样血迹斑斑的林悦，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快！医护组！”
“是林凡！他回来了！”
一个苍老的身影挤开人群，是老赵。
他看到林凡的样子，看到他怀里生死不知的林悦，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
“怎么回事？”老赵的声音沙哑。
林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把林悦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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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字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说完，他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都愣着干什么！”老赵一把扶住他，对身后的人嘶吼，“医疗队！快！都带去医疗室！”
……
白色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气味。
林凡的意识从混沌中浮起。
他动了动手指，全身的骨头都在哀嚎。
他偏过头，看到旁边的病床上，林悦安静地躺着，连接着维生装置，胸口有规律地起伏。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了过来，是老赵。他换下了工装，戴着老花镜，一脸疲惫。
“醒了？”
“她怎么样？”林凡开口，嗓子像被火烧过。
“命保住了。”老赵的回答很简洁，“那一刀没伤到心脏，但失血太多，能量核心也受了冲击。什么时候能醒，不好说。”
林凡沉默。
医疗室里只剩下卫生装置的“滴滴”声。
“秦岚呢？”过了很久，林凡问。
老赵的身体僵住。他低下头，摘下眼镜擦拭。
“通讯断了。所有小队，都失去了联系。”
“避难所……只回来了你一个。”
林凡闭上了眼睛。
秦岚最后的嘶吼，爆炸，电流杂音，在脑中回响。
回收……母体。
陷阱。
“她没死。”林凡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没有悲伤，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
老赵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们不是要杀人，他们是在捕捞。”林凡撑着床沿，试图坐起。
老赵立刻按住他：“你疯了！你现在的身体就是个空壳子！”
林凡根本没理会，他反手抓住老赵的手腕，力气大得让老赵脸色一变。
“‘母体’是什么？”他死死盯着老赵，像一头审问猎物的野兽。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凡冷笑，“净化者清扫外围，制造恐慌，把我们这些能接触到秦岚的人引出去。这是一个精准的捕捞计划。而你，避难所的元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老赵的嘴唇翕动，最终化为一声长叹：“秦岚……很特殊。她的基因，能量亲和度，都是独一无二的。建立者称她为……人类延续的希望。”
“希望？”林凡的语气充满了嘲讽，“是延续人类，还是延续你们的实验？所谓的‘母体’，究竟是繁衍后代的工具，还是某种人形兵器的素体？”
林凡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刺进老赵的心理防线。
老赵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想挣脱，却发现林凡的手像铁钳一样。
“是，我们骗了你！那又怎么样！”老赵被逼到了极限，情绪崩溃地低吼，“进化者想要的，是人类最完美的基因样本！秦岚就是！”
“完美？”林凡笑了，那笑容里全是轻蔑和怜悯，“一个需要被重重保护，轻易就能被当成目标捕获的样本，也配叫完美？”
他凑近老赵，一字一句，声音轻得像恶魔的低语。
“你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有个致命的漏洞。”
“什么……”老赵彻底慌了。
“你们以为‘母体’只有一个吗？”
林凡松开手，目光越过老赵，落在了旁边病床上的妹妹身上。
老赵像是被雷劈中，顺着林凡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他嘴唇颤抖，发出了不成调的声音：“你……你怎么会知道……”
“秦岚是‘一号’，是摆在明面上的诱饵。”林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抓走她，是为了通过她身上的信标，定位并唤醒一个真正的……‘零号原型’。”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老赵彻底崩溃的结论。
“那个原型，就是我妹妹，林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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