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报警后的等待与不确定性，让陈雪凝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第二天，她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来到快乐堡，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昨晚事件的真相。
快乐堡的气氛依旧凝重，但似乎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美真看起来一夜没睡，眼神疲惫，但情绪还算稳定，正专注地对着电脑屏幕分析数据。东杉也在，同样带着倦容，看到陈雪凝进来，只是点了点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低头回避。
“美真姐，早上好。”陈雪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了一杯最浓的咖啡，“你看起……很累的样子，没事吧？”
美真从屏幕前抬起头，揉了揉眉心，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昨晚处理一些突况，没睡好，老毛病了。”她轻描淡写地带过，显然不打算细说。
陈雪凝的心沉了一下。看来事件确实发生了，并且ERP介入处理了。她不敢首接问“冰儿怎么样了”，那样意图太明显。她接过咖啡，状似无意地闲聊道：“唉，现在治安是不是不太好啊？我昨天看本地论坛，好像西区那边下午有点乱，还有人说看到警车和救护车了？”
她紧紧盯着美真的反应。
美真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锐利，但很快恢复如常，语气平淡：“是吗？我没注意。老工业区那边平时就比较乱，有点小摩擦也正常吧。”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完全是一个普通店长该有的反应。
但陈雪凝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停顿。她几乎可以肯定，美真知道内情，而且此事与ERP有关。那模糊的报警，或许真的让警方或ERP更早注意到了异常？但美真的态度也表明，她绝不会向一个“外人”透露分毫。
这时，东杉忽然插话，语气带着点研究员的事后诸葛亮：“其实从能量监测数据回溯看，昨天下午西区那边的异常波动很早就有苗头了，只是特征太模糊，容易被当成背景干扰忽略掉……要是当时能再仔细一点……”他的语气有些懊恼。
“东杉。”美真打断他，声音不大，但带着提醒的意味。
东杉立刻意识到失言，猛地刹住话头，推了推眼镜，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不再说话。
陈雪凝内心OS：“果然！能量异常！他们事后回溯发现了！我的报警是不是间接促使他们更早去回溯分析了？” 但这个念头刚起，她就感到一阵轻微的、针扎似的头痛，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轻微警告：基于己知信息进行因果关联推测，接近边界。】冰冷的提示音若有若无地掠过意识。
陈雪凝心中一凛，立刻停止了深入的联想。系统的监控比她想象的更敏锐、更细致。
她低下头喝咖啡，掩饰自己的表情，转而用更安全的方式表达：“听起来好复杂。不过既然没事了就好。你们专业人士都这么辛苦了，偶尔的疏忽也是难免的。”她试图安慰东杉，也把自己摘干净。
东杉看了她一眼，似乎感激她没有深究，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次试探，让陈雪凝确认了两件事：一，事件确实发生且被处理了；二，系统对她的思维活动监控极其严密，烟花一世繁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任何接近“剧透”或“深度干预”的联想都会触发警告。
这让她感到一种更深的束缚。不仅行动受限制，连思想都不能越界吗？
下午，她又尝试了另一种方式。趁着和美真单独核对一些她“撰写”的、关于城市安全感的“访谈素材”时，这些素材半真半假，融合了她的观察和虚构，她状似无意地感叹：
“说起来，我最近晚上散步，总觉得有点不安心。特别是看到一些单独行动的、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女孩子，就会莫名担心……哎，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就觉得她们好像活得很辛苦，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帮帮她们。”
她的话语完全基于普遍的社会关怀，没有特指任何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然而，就在她说完“活得很辛苦”、“有没有人能帮帮她们”这几个词的瞬间，那股针扎似的头痛再次袭来，比上次更清晰一些，持续了大约两三秒，伴随着一种轻微的晕眩感。
【警告：言语存在引导倾向。禁止以任何形式暗示或引导剧情人物对特定目标采取行动。】系统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
陈雪凝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幸好低着头看资料，没被美真察觉。她赶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过去。
美真似乎对她的感慨有些共鸣，叹了口气：“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们能做的有限，保护好自己，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善意就很好了。”她的回答很泛泛，显然没有将陈雪凝的话与任何具体事件或人物联系起来。
这次尝试再次证明了规则的严苛。即使是如此隐晦的、不涉及具体信息的“感慨”，只要带有引导他人关注或行动的倾向，就会被视为越界。
接下来的两天，陈雪凝变得更加沉默和谨慎。她不再试图去打探或暗示任何与剧情相关的事情，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自由撰稿人”的身份扮演中，甚至真的跑去采访了几位社区老人，记录了一些老街的历史传说。她需要一些绝对安全、绝对正常的行为来“洗白”自己之前的试探，同时也让自己从那种无力的焦虑中暂时解脱出来。
她依旧会去那个与西钊有着无声默契的废弃铁路桥洞。她没有再画任何图案，只是有时会在那里安静地站一会儿，看着那个淡淡的、几乎要消失的对勾痕迹。这能让她平静下来，提醒自己最初的目的和所能做到的极限。
偶尔，她会在桥洞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点点极其微小的变化——比如，一颗摆放位置略显刻意的干净小石子，或者一片形状特别完整的落叶。她无法确定这是不是西钊的回应，还是只是巧合，但她愿意将其视为一种无言的交流，一种在黑暗中的相互辨认。
这种交流沉寂而微小，像阳光里的尘埃, 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
她逐渐明白，系统的边界并非固定不变，而是随着她的行为、甚至她的思维意图而动态调整的。她必须像走钢丝一样，时刻保持平衡和警惕。
最大的干预，或许就是保持存在本身所带来的微小扰动。而更多的，她无能为力。
想通了这一点，她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平静。尽己所能，问心无愧，然后，接受一切会发生的事情。
她站在桥洞里，望着洞外明媚的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路还长，她必须更加小心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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