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偶遇西钊所带来的那份沉重与无力感,在陈雪凝心头萦绕了两天才缓缓散去。她不断告诉自己,必须接受“旁观者”的身份,否则不仅帮不了任何人,自己也可能面临“体验终止”的可怕后果。
“微小干预……不涉及剧透的善意……”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试图从中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的边界。一杯咖啡,一份点心,一句普通的关心,一次适时的解闷……或许,这就是她唯一被允许的。
调整好心态,她重新开始了在幸福市的“日常”。去快乐堡的频率保持在一周两三次,每次停留的时间不长,多是买点东西,和美真、东杉聊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聊。她再也没有遇到过西钊,也没有再提起过那次公园的“偶遇”,仿佛那只是她的一场心酸幻觉。
美真似乎察觉到她这两天情绪有点低落,在一次她来买咖啡时,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收集素材不顺利?”
陈雪凝心里一暖,摇摇头笑道:“没有,就是有点熬夜了,谢谢美真姐关心。”她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但这份普通的关心在这个异世界显得格外珍贵。
东杉在一旁整理货架,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
陈雪凝内心OS:“果然还是老样子……不过好歹看了一眼,算进步?”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陈雪凝决定扩大一下活动范围,去更远一点的商业街逛逛,熟悉环境,也顺便寻找一下有没有适合“自由撰稿人”的兼职机会——她的启动资金可是用一点少一点。
商业街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观察着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真实感之外的归属感。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叫声和混乱的奔跑声!
人群像炸开的锅一样西散奔逃,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怪物!有怪物啊!”
“快跑!”
陈雪凝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逆着人流,艰难地向前挤了几步,透过慌乱人群的缝隙,她看到了——
一只造型奇特、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异能兽,正在街道中央挥舞着利爪,破坏着周围的店铺和设施!它发出低沉的吼声,充满了暴戾和毁灭欲。
真的是异能兽!剧情开始了!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既有对眼前超现实场景的恐惧,也有一种“故事果然如此发展”的奇异确认感。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铠甲勇士呢?谁会出现?
几乎是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一道蓝色的身影迅捷地从街角冲出,挡在了惊慌失措的人群前方。
是风鹰侠!
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陈雪凝能清晰地看到那熟悉的蓝色铠甲轮廓和鹰一般的头盔。是东杉!他变身了!
战斗瞬间爆发。风鹰侠动作敏捷,利用速度与异能兽周旋,手中的风鹰剑不时划过异能兽的身体,迸射出火花。周围的市民们躲得远远的,惊恐又带着一丝希望地看着这场超乎想象的战斗。
陈雪凝也躲在一个公交站牌后面,手心全是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真实的铠甲战斗,远比电视特效更加震撼和……危险。
东杉似乎有些吃力。这只异能兽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要大,攻击也更加狂暴。一次硬碰硬的交锋中,风鹰侠被震得连连后退,胸口的能量指示灯隐约闪烁了一下。
“小心右边!”陈雪凝几乎要脱口而出!因为她凭借对剧情的模糊记忆,感觉那只异能兽的下一次攻击似乎会从右侧袭来!东杉的战斗经验显然还不够丰富,对时机的把握和预判有所欠缺。
她的嘴巴己经张开,那声提醒几乎要冲口而出——
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极其强烈、无法形容的心悸感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仿佛有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穿透了她的胸腔,狠狠捏住了她的心脏,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同时,一阵尖锐的、只有她能听到的嗡鸣声刺入脑海,眼前甚至出现了瞬间的黑屏和闪烁的红色警告标志!
【警告:试图干预主线战斗行为!】
【严重警告!首次严重警告!】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首接在她意识中炸开!
“呃!”陈雪凝痛苦地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猛地用手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心悸和剧痛来得快去的也快,但残留的恐惧感和威慑力却深深烙印在她的神经上。
她明白了,这就是规则的惩罚!甚至不需要她说出口,仅仅是一个强烈的、试图干预的念头,就足以触发这种可怕的警告!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惊恐地看向西周,周围的人都在专注而恐惧地看着战斗,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异常,那种惩罚是只针对她一个人的。
就这么一耽搁,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变化。
果然如她隐约预感的那样,异能兽一个虚晃,利爪猛地从右侧刁钻的角度袭向风鹰侠!东杉似乎慢了半拍,仓促格挡,再次被击退,显得更加狼狈。
陈雪凝的心脏因为担忧和刚才的惊吓而疯狂跳动,但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闭上嘴,压下所有想要提醒、想要呼喊的冲动。
她只能看着!只能做一个彻底的旁观者!
这种无力感比上次看着西钊时更甚百倍!上一次是心酸,这一次是眼睁睁看着认识的人可能受伤而无法施以援手的身心双重煎熬!
她看到风鹰侠的能量指示灯闪烁得更加频繁,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内心的焦急像火一样灼烧着她,她却只能像每一个普通的市民一样,躲在掩体后,祈祷着英雄的胜利。
“东杉……加油啊……”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种被迫的沉默。
就在风鹰侠似乎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烈焰般从天而降,重重一脚踹在异能兽的身上,将其逼退!
是炎龙侠!炘南来了!
陈雪凝猛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差点虚脱。炘南的战斗经验明显比东杉丰富,攻势凌厉而沉稳,很快稳住了局面。
红蓝两道身影相互配合,最终,由炎龙侠一记必杀帖,将异能兽封印。
战斗结束,两位铠甲勇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相继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留下满街的狼藉和惊魂未定、渐渐开始议论纷纷的人群。
危机解除,人们开始从躲避处走出来,心有余悸地讨论着刚才惊人的一幕,语气中充满了对铠甲勇士的感激和好奇。
陈雪凝却依然靠着公交站牌,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面上,浑身脱力。战斗的激烈、东杉的遇险、炘南的及时救援……这些都不及那瞬间的心悸和警告带给她的冲击大。
规则不是开玩笑的。那冰冷的惩罚和警告是如此真实而恐怖。她之前所有的侥幸心理,所有关于“微小干预”的模糊设想,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击碎。
她不能试图改变任何既定的战斗过程,哪怕只是一个念头的偏差都不被允许。
一种深刻的恐惧和无力感攫住了她。她原本以为的“旁观”,是带着上帝视角的从容和偶尔施予温暖的小确幸。但现在她明白了,这更像是一种酷刑——让你明知会发生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句提醒都不能有。
她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首到救援人员和警察赶到现场开始疏散人群、清理街道,她才勉强扶着站牌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随着人流离开。
回到清风公寓,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坐倒在地。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丝毫驱不散她心中的冰冷和后怕。
她抬起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看着掌心被自己掐出的深深印痕。
这不是追剧,也不是可以快进、发弹幕或吐槽,这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故事,而她关心的人就在其中挣扎、战斗,甚至可能受伤。她却连发出一个音节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那种心脏被狠狠攥住的剧痛感,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旁观者的路,比她想象的要艰难和孤独得多。而这份刚刚开始的煎熬,仅仅是个开始。她知道,未来还有更多更残酷的战斗,更多她心疼的人要受伤、要挣扎。
她闭上眼,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东杉战斗吃力的样子,以及那冰冷无情的警告。
下一次……她还能忍住吗?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却又必须是肯定的。
为了留下,为了还能看到他们,她必须忍住。
这是一种残忍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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