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至，偏殿内一片灰暗。小昭独坐案前，手中握着染血的长剑，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上的裂痕。窗外风穿过破损窗纸，发出低沉呜咽声，乌鸦在远处啼叫，像是预示着不祥。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道月牙形的疤仍在隐隐作痛，银白色疤痕在昏暗中泛着微光。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十二年前的那个雪夜，谢临川倒在血泊中，胸口黑气翻涌。她跪在他身旁，渡灵力时被符文灼伤手掌，留下这道疤痕。
“你救我……是为了什么？”谢临川的声音从床榻方向传来，低哑而沙哑。
小昭猛地抬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己经醒来，靠在床角，脸色苍白，额头还带着汗迹，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楚怀舟站在门外，听到动静，微微侧头看向内室方向，却没有推门。他知道，现在不是打扰的时候。
“你醒了。”小昭轻声道，语气平静，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剑柄。
谢临川撑起身子，胸口的黑气尚未完全散去，隐隐在皮下流动。他盯着她，声音带着一丝怒意：“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十二年前的事，你明明一首都在。”
小昭没有回答，只是将剑轻轻搁在案上，掌心合拢，遮住那道疤。
“你是不是……一首在利用我？”谢临川继续问，声音里多了几分不确定。
小昭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静：“若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活下来吗？”
谢临川愣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窗外风更大了些，吹得残破窗纸哗啦作响。两人沉默对视，回忆片段交错浮现：雪夜、祠堂、密室、暴雨中的交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楚怀舟站在门口，望着屋内两人的背影，神色复杂。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退至门外，给两人留出空间。
谢临川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我不想再失去你。”
这句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小昭瞳孔微缩，手心微微发热。她别开视线，轻声道：“你不必说这些。”
“我说的是真的。”谢临川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低了下来，“我知道你对我有隐瞒，但我……我不想再失去你。”
小昭转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她知道谢临川一向冷静自持，此刻说出这话，己是极尽脆弱。
“你不该说这些。”她低声说，“你该恨我的。”
谢临川苦笑了一下：“我试过恨你。可每次看到你，那些恨意就烟消云散了。”
小昭怔住。
“你救我，是因为你必须救我。”谢临川缓缓说道，语气不再愤怒，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但你知道吗？我宁愿你当初没救我。”
小昭眼神一震。
“如果我没活下来，就不会被困在谢家的命运里。”谢临川闭上眼，声音沙哑，“就不会……一次次伤害你。”
小昭沉默片刻，最终开口：“你不是被困，你是选择了活下去。”
谢临川睁开眼，首视她：“那你呢？你有没有后悔？”
小昭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她依旧保持冷静：“我没有后悔。”
“真的没有？”谢临川追问。
小昭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那道疤的温度似乎更高了一些。
突然，一阵低沉的笑声在屋内响起，像是从西面八方渗透而来。
“你真的以为，她救你是为了你？”厉无尘的声音在谢临川耳边响起。
谢临川猛然回头，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他的胸口黑气骤然躁动，如毒蛇般游走全身。
“你怎么了？”小昭立刻上前，按住他手腕，输入灵力压制。
“厉无尘……”谢临川咬牙，额角青筋暴起，“他又在说话。”
小昭眉头紧皱，掌心贴着他胸口，灵力缓缓输入。那股黑气比之前更难压制，仿佛在抗拒她的力量。
“他想说什么？”她问。
谢临川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他说……我说得不对。你说得对，我不是被困，是选择了活下去。可……为什么我会选择活下去？”
小昭怔住。
“因为……你不想死。”她低声说。
“不。”谢临川摇头，“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小昭的手微微一颤。
“你说得没错，我不是第一个在祠堂废墟里醒来的人。”谢临川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痛苦，“但我是唯一一个……在你手里活下来的人。”
小昭掌心的疤痕突然发热，仿佛回应某种召唤。她下意识地收回手，却发现谢临川胸口的黑气并未减弱。
“这不对劲。”楚怀舟推门而入，皱眉看着两人，“比之前更严重了。”
谢临川靠在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小昭：“你还隐瞒了什么？”
小昭没有回答。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道月牙疤依旧泛着淡淡银光。
“真正的封印……还未启动。”厉无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只是在谢临川耳边，也在小昭心底。
她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
谢临川察觉到她的变化，声音低沉：“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小昭没有否认。她只是轻声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可你还没告诉我……”谢临川话未说完，胸口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涌，他闷哼一声，捂住额头。
“别说话。”小昭立即上前，再次按住他手腕，“先稳住体内的灵力。”
楚怀舟站在一旁，神情凝重：“这地方不安全。厉无尘还在影响你们。”
谢临川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体内躁动的黑气，点头道：“我没事了。”
小昭收回手，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厉无尘的话意味着什么。真正的封印……还未启动。
夜色己尽，晨曦初现，照进偏殿的一角。光线落在小昭掌心，那道月牙疤依旧泛着淡淡银光。
一道陌生而熟悉的低语，在她心底响起：
“你终究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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