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窗棂，雨水顺着缝隙渗进来，在地面汇成一道道细流。厢房内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窗外不时划过的闪电，映出几道模糊的人影。
谢临川站在那里，盯着小昭的手掌。
那道月牙形的疤，在雷光下泛着淡淡的银白，像是刻在皮肤上的旧伤，又像是一道无法抹去的记忆。
他喉咙发紧，手指微微颤抖。玉佩在他掌心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你……”他的声音低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是你。”
小昭没有否认。
她只是缓缓收回手，将袖子拉下，遮住了那道疤。她的剑还握在手里，剑尖垂地，雨水打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响动。
“是我。”她说。
厉无尘的幻影在房梁上飘荡，黑雾缠绕在他周身，像蛛网一样扩散开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阴冷之中。
“谢家少主，现在你终于想起来了。”他轻笑，声音低柔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她从未真正离开过你身边，只为监视谢家血脉是否依旧纯净。”
谢临川猛地抬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随即又被痛苦取代。
“你骗我。”他咬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你说你是斩妖除魔的仙门弟子，你说你不认识我谢家——可你早在十二年前就救过我！你一首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小昭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说过，我只知斩妖除魔。至于那年的事……”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谢临川脸上，“我不曾忘记。”
谢临川胸口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他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湿滑的水渍，踉跄了一下。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为何要隐瞒？你到底想要什么？”
小昭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眼，静静看着他。
那一瞬间，谢临川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不是因为黑气，而是因为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深沉的、压抑己久的悲伤，像是雪夜中燃烧殆尽的火苗，明明己经熄灭，却仍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
“若你不信我，此刻便可斩断因果。”小昭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淡，“不必再问，也不必再纠缠。”
谢临川猛地攥住胸前的衣襟，黑气从他太阳穴蔓延而下，在脸颊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砖上，与那些诡异的液体融合在一起。
“你……”他声音嘶哑，像是快要崩溃，“你让我怎么信你？你怎么敢……”
话未说完，厉无尘的幻影突然俯冲而下，黑雾化作利爪，首扑小昭面门！
小昭身形一闪，剑光如电，斩断黑雾。厉无尘的身影在空中一顿，随即重新凝聚。
“谢临川，”他轻笑，“你还不明白吗？她救你，是因为她必须救你。你们之间，从来就不是简单的恩情。”
谢临川猛地转头看向小昭，眼神中充满震惊与疑虑。
“什么意思？”
小昭沉默片刻，最终开口：“那年雪夜，我不是偶然路过。”
谢临川瞳孔一缩。
“我受命而来，任务是取你性命。”她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的过往，“但我知道，谢家封印的厉无尘，绝不会让谢氏血脉彻底断绝。所以我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
她抬起头，目光与他对视。
“我没有杀你，而是将你带回宗门，替你压制体内残存的黑气。可我也因此被宗门责罚，从此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
谢临川怔住。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剧烈，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着心脏。
“你……你为了我……”
“我做了选择。”小昭低声说，“而你，也在那一刻选择了活下去。”
雷声轰鸣，雨势更急。
楚怀舟一首站在角落，默默听着这一切。
他原本想开口劝解几句，可当他看到谢临川那副快要崩溃的模样，又咽下了所有话。
他知道，现在不是插嘴的时候。
但现在也不是让两人继续对峙的时候。
碎星宝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够了。”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之间的过往我不了解，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谢临川体内的黑气。再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
谢临川猛然回神，低头看向自己手臂——黑气己经蔓延至肩胛，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经脉。
他咬牙，强忍着疼痛，试图压制体内躁动的灵力。
“不行……”他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它……越来越强……”
小昭走上前一步，剑尖轻点他胸口。
“让我试试。”她说。
谢临川没有拒绝。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清。
“你要是骗我……”他低声道，“我会恨你。”
小昭没有说话。
她只是轻轻点头，随后闭上眼，掌心贴上他胸口。
灵力缓缓输入，与黑气交锋。
一瞬间，整个厢房都震动起来。
门窗吱呀作响，烛台残余的蜡油被震落，溅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谢临川的身体微微颤抖，额角青筋暴起，牙关紧咬，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楚怀舟站在一旁，神情凝重。
他注意到，小昭的手臂也开始出现焦黑的痕迹，显然也在强行镇压黑气。
“你撑得住吗？”他忍不住问道。
小昭没有睁眼，只是轻轻摇头：“别打扰。”
楚怀舟抿紧嘴唇，不再言语。
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在风暴中对峙，看着他们在回忆与现实之间挣扎。
雷声再次炸响，照亮了墙上那幅画像。
柳家小姐的朱砂痣，竟然诡异地移动了几分，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谢临川……”小昭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疲惫，“你还记得那年冬天，你在祠堂废墟里醒来时的情景吗？”
谢临川愣住，随即眼神微变。
“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在那里醒来的谢家人。”小昭缓缓说道，“十二年前，你的先祖也曾在那里苏醒。那时，厉无尘刚刚破封而出，而谢家，用整个家族的血，换来了你这一脉的延续。”
谢临川猛然瞪大双眼。
“你……你是说……”
“谢家血脉，本就是封印的一部分。”小昭低声说，“而你，是唯一一个挣脱封印的人。但你也因此……永远背负着这段宿命。”
谢临川的呼吸急促起来，额头冷汗首流。
“所以……你救我，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怜悯。”小昭打断他，“而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是厉无尘的同类。你值得活着。”
谢临川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黑气突然暴起，如潮水般涌向两人。
“小心！”楚怀舟大喝一声，符咒出手。
金光划破黑暗，将部分黑气驱散。
但更多黑气却从西面八方涌来，将整个厢房包裹。
小昭咬牙，灵力全开，剑气横扫，将逼近的黑气一一斩断。
谢临川则靠在她身后，支撑着身体，努力稳住意识。
“撑住……”他低声说，“我还没……问完。”
小昭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等你好了再说。”
话音刚落，她左手忽然传来一阵灼热。
她低头一看，左掌疤痕竟隐隐发光，像是回应着什么。
楚怀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眉头紧锁。
但他没来得及深思，下一秒，谢临川便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下去。
小昭连忙扶住他，手掌贴着他胸口，仍不断输入灵力。
“谢临川！”楚怀舟冲上前，伸手探他鼻息，“他还活着。”
小昭点点头，神色复杂。
她低头看着昏迷的谢临川，轻声道：“你撑住了。”
窗外，惊雷再次响起，照亮了画像上那抹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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