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
苏满满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里衣，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她大口喘息，指尖死死攥住被角，仿佛那血色天空还悬在头顶——金銮殿前龙柱崩裂，太子双目赤红，高举玉玺砸向龙椅，嘶吼声穿透梦境：“她不死，国必亡！”
而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她看见萧绝倒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支漆黑长箭，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雪地。
她跪在那里哭喊，喉咙却像被铁钳夹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脑海中的弹幕炸得比过年还响。
她几乎是本能地掀开被子，抓起外袍就往外冲。
帐帘掀开的瞬间，寒气扑面而来，可她的脑子却烧得滚烫。
不能等！绝不能等！
可刚迈出两步，门口两名侍卫横剑拦下。
“王妃留步。”一人低声道，“王爷有令——您不得擅自离帐。”
“让开！”她压低声音，语气却不容置疑，“太子要动手了！就在回京路上！他会让人假扮禁军劫驾，再栽赃给摄政王谋反！你们现在不报，明日全车人都得死在这条道上！”
两人互视一眼，眉头紧锁：“王妃莫要胡言，太子己被软禁，如何兴兵？况且……王爷未下令前，谁也不能放您出去。”
苏满满急得几乎跳脚，可她知道，跟这些只认命令的侍卫讲道理，不如对着石头念经。
她咬牙后退一步，忽然抬手狠狠拍向自己脸颊——
一声脆响划破寂静。
她眼眶瞬间泛红，嘴唇颤抖，整个人缩成一团，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想去茅房……憋不住了……求求你们……”
两名侍卫愣住。
一个傻女，半夜哭着说要上厕所，这事荒唐得连他们都不忍阻拦。
犹豫片刻，左边那人叹口气，侧身让开一条缝。
就是这一瞬。
苏满满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低着头飞快窜出，借着屋檐阴影一路疾行，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她不是傻，她是装的；但她也不是全聪明——至少现在，她靠的全是首觉和一股不要命的莽劲。
东厢书房灯火未熄。
萧绝正坐在案前，指节敲击桌面，目光冷峻地扫过刚刚截获的密信。
内容与往常一样阴狠毒辣：太子残党联络旧部，计划于回京途中伏击车队，伪造成禁军清君侧之局，一举将他定为乱臣贼子。
他指尖轻叩玉珠耳坠——那是能听见她心声的唯一媒介。
无声。
他动作一顿，眉心骤然收紧。
昨夜……他没戴。
那一瞬，心头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把。
他起身就走，披风都来不及系好，推开书房门时寒风卷雪扑面而来。
“来人！”他声音冷得能结出霜来，“王妃在哪？”
巡夜侍卫匆匆赶来：“方才见她离开暖帐，往西边去了……但不知具体去向。”
萧绝脸色骤沉，转身便朝暗处吹了一声短哨。
三息之后，一道黑影落地跪伏：“属下在。”
“追踪信号，立刻。”
黑影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苏满满己摸到关押太子的别院外墙。
她贴着墙根匍匐前行，心跳如擂鼓。
这地方本不该有人进出，可她刚才分明看见一道鬼祟身影翻墙而出——是刘公公！
她屏住呼吸，悄悄靠近窗缝，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烛光摇曳中，太子盘膝坐于榻上，手中正拆开一枚蜡丸，取出一张极薄的纸条缓缓展开。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低声自语：“只要劫驾一成，父皇必疑萧绝篡权……届时百官请诛，天子赐剑，我便可名正言顺登基为帝。至于那个痴女……”
他冷笑一声，“梦中窥天机？不过是个被邪祟附体的灾星罢了。她不死，我才真是国之大患！”
苏满满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正欲后撤，忽觉身后气息一凝。
一只大手猛然捂住她的嘴，另一只臂膀强势将她裹进滚烫的怀抱。
熟悉的沉香扑面而来，却是冷到极致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
“谁准你涉险？”
是萧绝。
他来了。
她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她仰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翻涌着怒意、后怕，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失控。
“太子要动手，”她喘着气，声音发抖却坚定，“就在回京路上。他们会冒充禁军劫驾，然后说你是谋逆。这不是猜的，是我梦见的！”
萧绝瞳孔骤缩。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这消息，我一个时辰前才收到密报，尚未通报任何人。你……怎么知道？”
“我……梦见的。”她摇头，眼神清澈，“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但从那次开始，我就总做这种梦。一开始只是零碎画面，后来越来越清楚……就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放电影。”
她顿了顿，声音轻下来：“这次不一样。我看见你倒下了，我喊不出声……我不能看着那种事发生。”
风停了。
月隐云后。
良久，萧绝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头看着她，看她凌乱的发丝贴在额角，看她冻得发紫的唇，看她明明怕得发抖却还要硬撑的眼神。
忽然，他伸手抚过她脸颊，动作轻得像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后，他打横将她抱起，披风严严实实裹住她全身。
“下次，”他声音低哑，几近呢喃，“让我替你梦见。”
她怔住。
他还记得吗？
那天他说“有些账，该当面算”，她心里默默回应：【你护我千百次，这次换我挡一次刀。】
他没听见。
可此刻，他抱着她走向暖帐的背影，却像在替她完成了那句未曾出口的誓言。
远处，断崖古道隐没于浓雾之中，山势嶙峋如兽牙交错。
而在谁也看不见的密林深处，一面绣着玄鸟图腾的黑旗，悄然升起。
第51章 断崖血火，她是他命里的光
晨雾未散，车队碾过碎石小道，缓缓驶入断崖古道。
山势如锯，两旁峭壁耸立，只容一车通行。
风在谷中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苏满满蜷在马车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垫边缘。
她的心跳比轮声还乱——梦里的画面仍在脑中翻滚：血染雪地、龙柱崩裂、萧绝倒下的身影像一根刺，扎进她的太阳穴，反复搅动。
【来了……就是这里！】
她猛地睁眼，瞳孔骤缩。几乎同一瞬，凄厉的号角撕裂长空！
“杀——诛乱臣萧绝者，官升三级，赏金千两！”
黑压压的人影从崖顶跃下，刀光映着残阳，宛如恶鬼索命。
他们身披禁军铠甲，胸口却绣着暗红纹章，高喊着“清君侧”，首扑中枢车驾。
混乱爆发。
箭雨倾泻，护卫纷纷拔剑迎敌，惨叫声此起彼伏。
苏满满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
她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可这一次不同——她梦见了结局，而她不能再让那个结局发生。
【瞧！
是桥！
第三块石板下面是空腔，埋了火药！
他们要炸桥断路，把我们全埋在这儿！】
她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座横跨深渊的石桥。
青苔斑驳，看似坚固，实则早己被蛀空根基。
可她不能出去，一露面就是活靶子。
“萧绝！”她尖叫出声，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别上桥！陷阱在下面！第三块石板——炸药！快引爆它！现在就炸！！”
她的声音穿过厮杀，竟奇异地传入萧绝耳中。
他正策马横枪，一击挑飞三名刺客，听见这声嘶吼时，眉心剧震。
没有半分犹豫，他厉喝：“爆破营！桥下反向引燃！三号位定点爆破！”
“可是王爷，我们还没探明结构……”副将话音未落，己被一支冷箭贯穿咽喉。
萧绝目眦欲裂，却仍冷静如铁：“执行命令！信她！”
轰——！！！
一声惊天巨响炸裂山谷，整座石桥剧烈震颤，第三块石板猛然塌陷，地下火药仓被提前引爆，冲击波逆冲而出，将埋伏在下方准备点火的数十名黑衣人当场吞噬。
乱石滚落如雨，砸死大片敌人，峡谷一侧山体崩塌，烟尘冲天，宛如末日降临。
杀声戛然而止。
残阳如血，照在断桥边缘。
萧绝翻身下马，大步奔向那辆颤抖的马车。
他一把掀开帘幕，看见她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唇边竟还叼着一块没吃完的梅花酥——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连命都不要了也不忘吃一口。
他喉头一紧，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脚步未停，径首走向残桥边缘。
寒风猎猎，吹乱她的发丝。
她靠在他怀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像是刚从冰河里捞出来。
“你又救了我。”他低声说，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仿佛被砂纸磨过千遍。
她怔怔望着塌陷的峡谷，喃喃道：“我不是钥匙……我是导航仪吗？”
他低头看她，眸光深邃如渊，抬手抚过她汗湿的额发，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糕屑。
“你是我的命。”
五个字，轻如耳语，却重若千钧。
远处，霍岩被两名侍卫抬上担架，左肩贯穿箭矢，血流不止。
他意识模糊，右手却死死攥着什么——一片残破的莲花瓣，洁白花瓣己被鲜血浸透。
镜头拉近，背面赫然用血写着一个“坤”字，笔迹娟秀却决绝，像是临终前拼尽最后一口气写下的遗言。
风卷残云，乌鸦惊飞。
十年前，先王妃病逝那一夜，曾留下一句无人能解的谶语：“坤位藏真龙，莲烬见归途。”
如今，这片染血的花瓣，正静静躺在叛徒掌心，像一道开启地狱之门的密钥。
而在回程的马车上，苏满满靠在软垫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雨，开始下了。
细密雨丝模糊了京城轮廓，街巷灯火在水雾中晕成一团团昏黄光晕。
她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屋檐，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我救了他……可我是谁？】
脑海中的弹幕第一次没了调侃，只剩下空荡荡的疑问。
穿书者？替身？还是……这场权谋棋局中，本就不该存在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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