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廊,雪粒簌簌敲打窗棂。
行宫东帐外,翠儿跪在积雪中,双肩微微颤抖,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眼中却满是悔恨与恐惧。
她低着头,声音哽咽:“小姐……是我昨夜补帕子时,被人偷看了针法……我、我没察觉……”
苏满满心头猛地一沉。
她蹲下身,指尖拂开翠儿额前湿冷的碎发,轻声道:“起来说话。”
“可我不配站起来!”翠儿猛然抬头,泪水滚落,“那帕子……是您昨儿摔跤时蹭破的,我心疼您没得换,就悄悄用旧线补了角上的云纹。可今早——今早它竟出现在祭坛香案上!还沾了毒粉!他们说……说是您故意留下的信物……若不是王爷及时拦下验毒,许大人险些被扣上‘包庇逆党’的罪名……”
苏满满瞳孔骤缩。
【原来不是巧合……是有人照着我的绣活仿制嫁祸?
这得有多闲?
还是多恨我?】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西周寂静的回廊。
灯笼昏黄,影子拉长,仿佛每一处暗角都藏着窥视的眼睛。
但她没有慌。
反而笑了。
笑得极轻,极冷。
“翠儿,你说错了。”她伸手将丫鬟扶起,拍去她肩上的雪,“你不是犯了错,你是替我撕开了一张网。”
她望着远处沉寂的祭坛方向,眼神渐亮。
“有人想用我的手绣出罪证,那就说明——他们怕的,不是我傻,而是我清醒。怕我看得太清,怕我做得太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锋利:“从今天起,咱们不光要活着,还得活得让他们睡不着。”
屋内烛火重燃。
她取来炭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勾勒——回字绕边针法的起针角度、收线弧度、转折密度,全凭记忆复原。
嘴里还念叨着:“人工智能换脸都没这还原度,你们倒好,拿个破帕子搞深度伪造?真当我是古代验证码生成器?”
她不知道的是,千里之外的密帐之中,萧绝正批阅霍岩呈上的供词。
忽然,耳侧玉珠微震。
脑海中毫无预兆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人工智能换脸都没这还原度……】
他笔尖一顿。
抬手抚上玉珠,闭目凝神。
下一瞬,一幅清晰画面涌入识海:苏满满伏案疾书,神情专注,炭笔在纸上划出细密轨迹,口中低声呢喃针法口诀,甚至精确到“第三圈须逆时针偏移七分”。
萧绝眸色骤深。
这不是胡闹,不是吐槽,而是——破局之术。
他当即提笔写下军令,墨迹未干便掷出帐外:“传许大人!调取近三年宫女绣品登记册,重点比对所有标注‘安平郡主赏赐’之物,查其针迹来源!”
半个时辰后,许大人匆匆入帐,手中捧着一本泛黄册子,声音发颤:“回摄政王……共六件绣品,皆出自不同宫人之手,但针法一致,均为‘回字绕边’变体。且……且每一件出现的时间,均在重大朝议或刺杀事件前三日之内。”
“最后一次,”他顿了顿,“便是昨日,由一名新晋宫女送至太子书房,名义为‘慰问茶点巾帕’。”
萧绝冷笑。
“好一个温情脉脉的赏赐,实则是一张藏在丝线里的密网。”
他站起身,玄袍猎猎,目光如刀。
“传令下去,今夜设宴,皇帝亲临,诸妃敬酒——我要看看,谁的脸还能笑得出来。”
当夜,行宫正殿灯火通明。
金炉焚香,乐声悠扬,皇帝端坐高位,面上含笑,意在安抚连日风波。
诸妃依次上前为摄政王敬酒,言辞恭敬,眉眼含情。
太子萧璟执杯而起,衣袖垂落,姿态谦恭:“叔父为国操劳,日夜不懈,实乃皇族栋梁。只是……”他语气一转,惋惜道,“近日却被一个痴傻女子牵绊心神,连处置要务都似有所怠慢。此等女子,来历不明,举止怪异,难保不是敌国细作所化。社稷安危,岂能系于一个疯癫妇人之手?”
话音落下,数位老臣立即附和。
“摄政王权倾朝野,当以清誉为重!”
“先帝曾言,妖言惑众者斩!此女言行乖张,恐非良善!”
“请王爷三思,彻查其出身来历!”
群臣激愤,殿内气氛陡然紧绷。
苏满满坐在角落,低头嗑着瓜子,咔嚓咔嚓,声音清脆。
没人注意到她嘴角那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你们嘴上说着江山社稷,眼里全是权力蛋糕怎么分!
我要是真傻,早吓尿了;可我装傻,是因为我看清了——你们才是真疯。】
她心里刚吐槽完,忽觉一道视线掠来。
萧绝端坐上首,手中酒杯未动,却缓缓抬手,轻轻一叩案沿。
声不大,却压下了满殿喧哗。
他淡淡开口:“本王娶妻,不问出身,只问真心。”
众人一怔。
他继续道:“若诸位不信她清白,那便让她当众绣一只兔子。”
全场哗然。
“什么?”
“就在这大殿之上?用一根针证明自己不是妖女?”
“荒唐!这是儿戏吗?”
萧绝却不理,只淡淡望向苏满满:“你可敢接?”
她抬起头,眨巴两下眼睛,一脸懵懂,手里还捏着半片瓜子壳。
然后,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我……我会绣小兔子……”
哄笑声西起。
可没人看见,她指尖捻着瓜子仁,轻轻一抹——掌心早己沾满了从厨房顺来的猪油。
防滑。
也没人知道,她袖中藏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上面写着六个字:
沉香惯用针法图解。
更没人察觉,就在方才,萧绝悄然摘下了耳侧玉珠。
他不想再听她的心声了。
他想看她亲手,把这场戏,绣成惊雷。
苏满满被请至殿中时,脚步踉跄得像只受惊的小兔,裙角扫过青砖,发出窸窣轻响。
宫人捧来绣架,红丝线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仿佛浸过血。
她低头盯着那根银针,手抖得几乎拿不稳,嘴里还小声嘀咕:“我、我会不会扎到自己啊……”
满殿哄笑。
“瞧这傻样,怕是连针都分不清头尾!”
“摄政王莫不是真被迷了心窍?”
萧绝却不动声色,只将酒杯轻轻一搁,目光如刀锋掠过全场。
苏满满终于捏住针,歪歪扭扭地落下第一针——线迹歪斜,收尾毛糙,活像个初学女红的三岁孩童。
可只有许大人心头猛地一跳。
他悄悄靠近绣架,屏息凝视那针脚边缘的一处微小回折——逆时针偏移七分,起针角度与昨日毒帕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
这是复刻!
他指尖微颤,迅速从袖中取出一片残布——正是今晨从香案上收缴的毒帕一角。
两相对比,针法如出一辙,甚至连用线的捻度都分毫不差!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
【她不是在绣兔子……她是在还原证据!】
而此刻,苏满满依旧“笨拙”地拉着丝线,嘴里还念叨着:“小兔子要圆耳朵……肚皮要软软的……”一边说,一边偷偷用掌心抹了抹猪油,让手指更稳。
每一道转折,都是对昨日翠儿补帕动作的精准还原,每一寸收线,都在无声控诉那张藏于锦绣之下的阴谋网。
就在这时,萧绝缓缓起身,声音冷如霜雪:
“巧了。”
满殿骤静。
他踱步上前,目光落在绣品边缘那圈细密回纹上,唇角扬起一抹讥诮:“今晨搜出的第二批蟾酥,藏在安平郡主送来的香囊夹层里。而那香囊上的绣花……也是这种‘回字绕边’变体。”
皇帝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不止如此。”萧绝抬手,霍岩立刻呈上一块铜牌,“这是从太子书房暗格中搜出的联络信物,上面刻着莲花瓣纹——与三年前东宫死士所用标记一致。而过去六年里,所有使用‘沉香惯用针法’绣制并流入宫廷的物品,有六件,全部出现在重大政变前三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砸向大殿中央:
“这一次,她们想用一个‘痴女’的手,把罪名栽给许大人,再借机清洗异己。可惜——”
他看向苏满满,眼中寒芒闪动,“她们忘了,真正的傻子,绣不出这么准的针脚。”
“哗啦——”
皇帝猛然站起,龙袍翻飞:“来人!即刻封锁安平郡主府!所有人等,不得擅离半步!彻查其党羽,一个不留!”
殿外风雪呼啸,殿内人人噤若寒蝉。
唯有苏满满还在低头绣着那只“小兔纸”,嘴角微微。
【你们演无间道,我演《我在宫斗中靠手工艺破案》。】
【下次嫁祸,记得换个设计师,这配色丑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夜深,风止雪停。
苏满满独坐帐中,油灯昏黄。
她摊开几块从各处收集来的碎布:毒帕残角、香囊衬里、旧宫裙边角……一一拼接,又取出一枚铜牌,翻转过来,背面赫然是一片莲花瓣。
她喃喃自语:“绣样、符号、时间……如果这些都不是偶然,那我到底是什么?是棋子?还是……钥匙?”
帐帘忽地一动。
萧绝走了进来,肩头落着未化的雪。
他没说话,只是递来一杯热姜茶,雾气氤氲,映着他眼底密布的血丝。
“明日回京。”他低声道,“有些账,该当面算。”
她抬头看他,心头一烫。
那一瞬,万千汹涌的情绪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句无声的心语:
【你护我千百次,这次换我挡一次刀。】
他没有听见。
因为他摘了玉珠。
但他看见了她眼中的光——不再是怯懦的闪躲,而是决意迎战的锋芒。
他沉默良久,终是伸手,替她掖了掖披风。
可就在他转身离去后不久——
帐内烛火忽晃。
苏满满猛地惊醒,冷汗涔涔,指尖发颤。
她梦到了一座血色天空下的金銮殿,风卷残云,龙柱崩裂。
太子跪在阶前,手中高举玉玺,双目赤红,嘶吼如兽:
“她不死,国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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