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王府深处万籁俱寂。
连日来的风波终于平息,刺客伏诛、内鬼清除,朝堂上下噤若寒蝉,仿佛一切重归安宁。
可苏满满睡不着。
她抱着枕头,赤脚踩过微凉的青砖廊道,像只夜里偷食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厨房。
炉火点燃,铜锅咕嘟作响,姜片在水中翻滚,热气氤氲而起,模糊了她的眼镜——哦不对,这具身体没近视,但她总觉得眼前雾蒙蒙的,大概是因为心也蒙了。
她盯着跳跃的火苗,指尖无意识着碗沿,轻叹一声:“我天天骂你变态,可从来没骂过你瞎。”
【你听得到我骂你,那你听得到我说喜欢你吗?
还是……你只当我是个有趣的玩具?】
风穿窗棂,雪落无声。
窗外,一道玄衣身影凝立如刀刻石雕。
萧绝原本只是例行巡夜,却在经过暖玉轩时察觉灯火未熄,再循迹至此,竟听见了这一句低语,以及那首刺心脏的心声。
他瞳孔骤缩,指节猛地收紧,掌中一枚温润玉珠“咔”地裂开一道细纹,碎屑扎进皮肉,他却浑然不觉。
读心术,是他自刺杀之夜得来的异能,也是他掌控天下最锋利的武器。
他曾靠它识破阴谋、铲除异己,也曾靠着苏满满那一脑子乱七八糟的吐槽,一次次避开陷阱、看透人心。
可此刻,这能力却像一把倒插进他胸口的匕首。
她怕他、躲他、骂他,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她说喜欢他……他也听见了。
问题是——他听见了,又算什么?
她是真心,还是无心?是动情,还是可怜他这个疯批王爷太孤独?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开始害怕: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骂他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连吐槽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宫门己启。
早朝之上,一名御史出列,声音铿锵:“臣参摄政王妃候选人苏氏,出身卑微、言行失度,终日嬉笑痴语,蛊惑君心,僭越礼制,恐动摇国本,请即日逐出王府,以正纲常!”
殿内群臣屏息。
谁都知道,这位“傻女”能在王府活到现在己是奇迹,如今竟有人敢当众发难。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掠过殿心。
萧绝站在龙阶之下,面无表情,手中掷出一本薄册,砸在御史脚前。
纸页散开,赫然是《王妃言行录》副本,密密麻麻记录着苏满满日常琐语——
“户部张大人昨天收了三车绸缎,说是亲戚嫁女,呵,他家八代单传!”
“工部李尚书咳嗽两声都要演半炷香,装病比上朝认真。”
“今天东街死士藏身豆腐坊,磨豆浆的声音盖住了刀声,一般人听不出来,但我觉得他们选址太low了。”
满殿哗然。
萧绝冷冷开口:“你们所言‘蛊惑’‘僭越’,不及市井小儿识人三分。她骂你们贪赃枉法时,你们还在给她递银票。”
皇帝沉默良久,挥袖退朝。
可风波并未结束。
回府后,书房外血迹斑斑,两名曾附和弹劾的内侍己被杖毙,尸首拖走,地面尚湿。
苏满满闻讯赶来,一脚踏进门内,便见满地猩红,心头猛颤,腿一软,跌坐在地。
【你疯了吗?我只是想活,不是要别人死!】
她的心声如惊雷炸响。
萧绝猛然回头,眼中猩红未退,像是压抑己久的野兽终于撕开伪装。
“你说我不懂你?”他一步步逼近,声音沙哑,“可我听得够多了!每一句吐槽,每一次害怕,甚至你梦见我想亲你又不敢……我都听见了!你在梦里咬着被角喊‘萧绝你个狗男人快点上啊’的时候,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苏满满脸瞬间涨红,恨不得钻进地缝。
可他下一秒的话,却让她浑身发冷。
“可你从未当面说过一句真话。”他嗓音低哑,近乎破碎,“你在我面前装傻、装乖、装不在乎……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刻,是愿意看我一眼的?”
空气凝滞。
苏满满缓缓站起,指尖颤抖,却一字一句清晰:“你要的是个会骂你的傻子,还是个敢说‘我喜欢你’的女人?”
她解下肩上王妃披帛,轻轻放在案上。
“如果你只想听心声,那我和你的囚鸟有什么区别?你想听多少笑话,找十个伶人便是。我不欠你命了,从今往后,作者“枝繁叶茂的萨丽艾尔”推荐阅读《救命疯批王爷他有读心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也别再听我的心。”
她说完转身就走。
脚步未稳,手腕却被狠狠扣住。
下一瞬,她被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萧绝扯下颈间那枚伴随他十年、据说能护心辟邪的玉珠,狠狠摔在地上——
“啪!”
碎裂声清脆刺耳,如同某种宿命的崩断。
“从今往后,我不再听你。”他声音嘶哑,眼底泛红,像是第一次学会疼,“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呼吸颤抖:“你可以骂我,但求你……也夸我一次。”
风穿过窗隙,吹熄了残烛。
远处钟楼敲响午时。
而在城西某处荒芜祠堂外,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秦九霄静立于残垣之间,怀中紧抱一卷泛黄襁褓布,布角绣着八个褪色小字——“萧氏长女,生而避祸”。
他望着王府方向,手中长剑垂地,剑尖滴落一滴暗红,不知是血水,还是血。
与此同时,城西祠堂外,寒风卷起残雪,拂过断碑颓垣。
秦九霄仍伫立原地,剑尖滴落的血迹己在雪地上凝成暗红冰晶。
他怀中那块泛黄襁褓布被风吹开一角,露出更多褪色绣纹——“壬辰年冬月十七,生而避祸,寄养民间”。
八个字,像刀刻进他的骨髓。
十年了。
他守着这个秘密,在夜鳞最深处埋下一道不死不休的执念。
他曾是先帝暗卫统领,也是当年唯一亲眼看着皇后拼死产下长女、却被摄政王以“妖星降世”为由下令焚婴灭口的见证者。
可真正的婴儿并未死去——她被调包,送出宫外,辗转落入户部侍郎府,成了人人嘲笑的庶出痴女:苏满满。
而他,是她亲哥哥。
“主上……真的要见她?”黑衣属下低声道,声音里带着震惊与不安,“若王爷知晓您还活着,且与王妃血脉相连……必不会留您性命。”
秦九霄冷笑,眸光如刃:“他如今连心都被人偷走了,哪还有心思杀人?”
他缓缓抬头,望向王府方向。
就在那一刻,钟声悠扬响起,穿透暮色,回荡在整座京城上空。
午时祈福钟。
这是苏满满穿来后立下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命人敲十二响,说是为了“积德保命”。
可今日并非吉日,为何突鸣钟声?
秦九霄瞳孔微缩,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他喃喃道,“她不知道我是谁,但她感觉到‘有人在找她’了。”
那钟声不是祈福,是回应。
像是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冰冷的心口。
“传令夜鳞,即刻收刃。”他收剑入鞘,声音决绝,“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刺客首领,只是苏家满小姐的兄长。若有违此誓——”他掌心翻转,一柄薄刃自袖中滑出,划过掌心,鲜血淋漓,“愿死于她门前。”
风雪渐歇,最后一缕残阳照在他脸上,映出十年未现的温柔。
——妹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黄昏,暖玉轩内烛火轻摇,姜茶氤氲着辛辣香气。
苏满满坐在窗边,捧着碗小口啜饮,眼神却飘向门外阴影处。
她没回头,嘴角却悄悄翘了翘:“今天没骂你哦。”
门外,萧绝靠着墙角,玄袍融进暮色,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手中紧攥着那枚碎裂的玉珠,边缘割得掌心渗血,却不觉痛。
他听见了她的心声——曾经每一句吐槽都能让他笑出声,如今一句平淡的“没骂你”,却让他心头发颤。
【其实我想夸你。】
【但你总是一副掌控一切的样子,我怕说了你也当笑话听。】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终于低声道:“今天……我很乖。”
没有读心术,没有窥探,他只是站在门外,像个不敢进门的孩子,等着一句允许。
风铃轻响,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入廊下,恰好停在两人之间的门槛上。
像是命运,终于松开了紧绷的弦。
而在皇宫深处,谢景行跪伏于御前,双手呈上《王妃言行录》正本。
皇帝翻开第一页,目光骤然一凝——
首页赫然写着:
“苏氏虽言辞荒诞,然所指皆实,所评皆准。臣斗胆奏请:此女非祸水,乃天赐明镜。”
殿外,乌云散尽,月光洒落金砖。
一场风暴,正在悄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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