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午后,阳光透过贾母院中的梧桐叶,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黛玉跟在王熙凤身后,手里捧着厚厚的证据册,指尖因紧张微微泛白——里面装着账房王司账挪用五万两银子的流水记录、与福记杂货铺的勾结单据,还有李纨提供的账房贪腐线索,每一页都藏着贾府衰败的隐患。此刻要在贾母面前揭开这层遮羞布,不仅要对抗王夫人的势力,更要让这位贾府的“定海神针”真正意识到危机,容不得半分差错。
“姑娘,您别太紧张,”紫鹃悄悄凑到黛玉身边,低声安慰,“有二奶奶陪着,还有这么多证据,老太太定会明断的。”
黛玉轻轻点头,目光却落在前方贾母院的朱红大门上。原主的记忆里,贾母虽疼爱她,却也最重家族体面,常常在“规矩”与“真相”间和稀泥。今日若是不能让她看到贪腐对贾府的致命危害,怕是只会轻拿轻放,到头来不仅治不了王司账,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其他蛀虫藏得更深。
刚进院门,便见鸳鸯迎了上来,她穿着件水红色的绫袄,神色却带着几分凝重:“二奶奶,林姑娘,老太太刚歇完午觉,听说您二位要来,正等着呢。只是……王夫人也在里面,说是来给老太太送新做的点心。”
王熙凤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爽朗:“知道了,咱们进去吧。”
黛玉心里却清楚,王夫人此刻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送点心”这么简单——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让她提前来给贾母吹“枕边风”,想为即将被揭发的王司账铺路。她深吸一口气,悄悄将证据册往身后藏了藏,指尖在书页上快速划过,再次确认关键单据没有遗漏。
进了正屋,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贾母斜靠在铺着软垫的楠木大椅上,手里捏着串翡翠佛珠,神色慵懒;王夫人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面前摆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见黛玉和王熙凤进来,眼神快速扫过她们手中的册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凤丫头,林丫头,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贾母抬眼看向她们,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可是为了府里采买的事?”
王熙凤上前一步,屈膝行礼,语气却没了往日的轻快:“回老太太,孙媳妇今日来,是有要事禀报,关乎府里的银子安危。”
王夫人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账房里些微的周转问题,凤丫头也太小题大做了。我今日来,是给老太太送些桂花糕,这是我特意让小厨房做的,您尝尝?”说着便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贾母面前。
贾母接过桂花糕,却没有立刻吃,目光落在王熙凤和黛玉身上,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凤丫头,你说的‘要事’,到底是什么?若是真关乎银子,便首说,别藏着掖着。”
王熙凤看了黛玉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将手中的证据册递了上去:“老太太,这是账房最新整理的流水记录,王司账在三个月内,以‘采买药材’‘修缮房屋’为由,先后挪用了五万两银子,其中三万两转到了福记杂货铺,另外两万两不知去向。还有这些单据,都是他与福记杂货铺勾结、虚报价格的证据。”
贾母接过证据册,原本慵懒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她戴上老花镜,一页页仔细翻看,手指在“五万两”的数字上重重划过,眉头越皱越紧。王夫人坐在一旁,脸色渐渐发白,却还强装镇定:“老太太,这其中定有误会!王司账是我的远房表哥,素来老实本分,怎会挪用银子?怕是账房的人记错了,或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误会?”黛玉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夫人,这是王司账亲笔签的支取单,上面有他的印章;这是福记杂货铺的进货记录,上面清楚地写着‘收到王司账转来三万两,用于采购次品绸缎’;还有贾府的药材采买清单,三个月内实际只采买了五千两的药材,何来‘采买药材’的两万两支出?这些证据相互印证,怎会是误会?”
她顿了顿,又从袖袋里取出李纨提供的线索,递到贾母面前:“还有这个,这是稻香村李大奶奶收集的账房贪腐线索,上面记着王司账自去年以来,先后挪用银子共计八万两,还与周瑞家的、李掌柜等人相互勾结,将府里的采买业务都交给了自家亲戚开的店铺,从中牟取暴利。”
贾母看着手中的线索,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将证据册重重摔在桌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好!好一个‘老实本分’的王司账!好一群蛀虫!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贪墨府里的银子,真是胆大包天!”
王夫人见贾母动怒,连忙起身跪在地上,语气带着几分慌乱:“老太太息怒!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亲戚,才让他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求老太太看在我的面子上,从轻发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从轻发落?”贾母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盯着王夫人,“五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府里如今是什么境况,你难道不清楚?元春省亲掏空了积蓄,各院的月钱都快发不出来了,这些蛀虫却在背地里中饱私囊,若是再从轻发落,将来还有谁把贾府的规矩放在眼里?还有谁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王夫人被贾母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伏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黛玉站在一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贾母的态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坚决,看来这场“断案”,她们己经赢了大半。
“鸳鸯,”贾母看向身边的大丫鬟,语气严肃,“你立刻去账房,把王司账给我绑过来!再让人去福记杂货铺,把掌柜的也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鸳鸯连忙应下,转身快步离去。贾母又看向王熙凤,语气缓和了几分:“凤丫头,账房的事,你平日里也多上点心。这些蛀虫藏得这么深,若不是林丫头和李丫头细心,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呢!从今日起,账房的采买业务,必须经过你亲自核对,再报给我过目,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做主!”
王熙凤连忙屈膝行礼:“孙媳妇遵旨!定不会让老太太失望!”
贾母点点头,目光落在黛玉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担忧:“林丫头,你有心了。只是这账房的事复杂,牵扯甚广,你以后行事要多小心,别让自己陷入危险。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就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黛玉连忙屈膝行礼,语气诚恳:“谢老太太关心。孙女儿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能为贾府除去蛀虫,能让老太太安心,孙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鸳鸯带着几个小厮,押着一个穿着青布长衫、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王司账。他一见贾母坐在上首,王夫人伏在地上,便知道事情败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太太饶命!小的一时糊涂,才挪用了银子,求老太太饶命啊!”
“一时糊涂?”贾母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挪用八万两银子,勾结外人虚报价格,这也是‘一时糊涂’?我问你,你挪用的银子都去了哪里?福记杂货铺的掌柜,是不是你的亲戚?周瑞家的、李掌柜,是不是也和你一起贪墨?从实招来,或许我还能从轻发落!”
王司账浑身颤抖,眼神躲闪,却迟迟不肯开口。黛玉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是在等王夫人开口求情,便上前一步,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威慑:“王司账,你若是再不招供,我们便只能将这些证据交给官府。按大周朝的律法,贪墨官银超过五万两,可是要判死刑的。你想想你的妻儿,若是你死了,她们该怎么办?”
这话戳中了王司账的软肋。他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我说!我说!福记杂货铺的掌柜是我的小舅子,我挪用的银子,有三万两给了他,让他扩大店铺;还有两万两,给了周瑞家的和李掌柜,让他们在账房里多照顾我;剩下的三万两,我……我用来赌博和娶小妾了……”
“你!”贾母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真是不知廉耻!枉我贾府待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鸳鸯,把他拉下去,关进柴房,明日就送官府查办!再让人去福记杂货铺,抄没所有财产,追回挪用的银子!周瑞家的和李掌柜,也给我停职查办,仔细清查他们的账目!”
“是!”鸳鸯连忙应下,带着小厮押着王司账下去了。王夫人伏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敢说。
贾母看着地上的碎片,深吸一口气,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好了,都起来吧。今日这事,是给咱们贾府提了个醒,以后府里的规矩,必须严格执行,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凤丫头,账房的整顿,就交给你和林丫头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王熙凤和黛玉连忙屈膝行礼:“谢老太太信任!”
离开贾母院时,夕阳己经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贾府的红墙黛瓦上,却没了往日的温暖。王夫人跟在她们身后,脸色阴沉,一句话也没说,走到岔路口时,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去了。
“林妹妹,今日真是多亏了你,”王熙凤看着黛玉,语气里满是感激,“若是没有你提供的证据,没有你在老太太面前说话,这事怕是很难成。”
黛玉笑着摇头:“二奶奶客气了。这是咱们共同的功劳,若是没有二奶奶的支持,没有李大奶奶收集的线索,我也做不成这事。接下来,整顿周瑞家和李掌柜的账目,还需要二奶奶多费心。”
“放心吧,”王熙凤眼神坚定,“我定会仔细清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蛀虫。只是王夫人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咱们以后行事,还要多小心。”
黛玉点点头,心里清楚——今日扳倒了王司账,只是与王夫人势力较量的开始。接下来,周瑞家的、李掌柜的背后,都有王夫人的影子,整顿他们,定会引来王夫人更激烈的反扑。可她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为贾府的将来,为自己和宝玉的将来,拼出一条生路。
回到潇湘馆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紫鹃连忙点亮蜡烛,给黛玉倒了杯热茶:“姑娘,今日累坏了吧?您快歇歇,我去让小厨房做些您爱吃的点心。”
黛玉接过茶盏,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周身的疲惫。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充满了力量——今日贾母的态度,让她看到了挽救贾府的希望;王熙凤的支持,李纨的帮助,让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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